叶臻是在翌日上午十点接到林朵瓷的电话:
“苏太太是么?”
那边是礼貌却冷淡的女声,叶臻记忆力还算良好,记得起这是谁,于是淡淡应了声:
“是,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寰宇的员工,打电话给您是通知您一件事情。”她顿了顿,“我们老板吩咐我转述您,这个周三上午如果没有别的安排,还请来寰宇一趟,他要了解一下尺寸好为您设计婚纱。”
叶臻喉头哽住,有些酸涩,更多的是寥落,自己从三岁那年就开始做的幻梦,此刻终于成真,却没成想,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真是讽刺。
“好的,我记下了。”她应承。
那边公式化的道别之后电话□□脆的挂断。叶臻抱着“滴滴”直响的话筒,很久才反应过来。
也好,这件事情,终究是要有个了断。
出行还算顺利,没有遭到什么阻挠。以往看着她就像看贼一样的苏牧天这一回居然给她留下了如此宽松的进出环境,有些不同寻常。
车子停在寰宇的正门口,她摇下车窗,抬头看着直入天际的摩天大楼,一时有点头晕目眩,依稀还记得,当年梁薄刚从她父亲的遗产中接手这个濒临破产的烂摊子时,公司还是一个在普陀区风雨飘摇的二层写字楼。如今,也是迁到黄浦江边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呵。还来不及铭记,便仓促的彻底逝去。
来到顶层的时候,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朵瓷在引她进门,简单的解释:
“今天公司突然来了一位比较重要的客户,也是老板的旧友了,他现在不太能抽开身,烦请苏太太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叶臻颔首,“好的,我不着急。”
朵瓷礼貌的应了声,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办公室里漫无目的徘徊起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应该在这里的,怎么就是”
叶臻看见她在咖啡橱便停留了许久,于是出声,“不用了,我不能喝咖啡的,不用麻烦。”
朵瓷怔了下,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太太多虑了,只是这个并不是用来招待您的,是给老板的朋友准备的。”
有点尴尬,叶臻垂头,细若蚊吟般低低“哦”了声。又看着朵瓷翻找良久也是无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最终慢慢的挪腾脚步,熟练的从他书桌下的第三层抽屉里抽出一个小小的罐子,递到朵瓷面前,轻声征询:
“那是在找这个么?”
朵瓷看了眼标签,又抬眼看了看她,沉默了一下,最后开口,“是。”
叶臻莞尔,淡淡,“我猜也是,他以前招待好朋友就喜欢用这”
话至一半才意识到些什么,她连忙收口。二人皆是默默,一时间气氛有点诡异。还是朵瓷轻咳一声,浅笑:
“也是,我都给忘了这茬儿了,其实这里的格局摆设,您是比我清楚多了的,是我喧宾夺主。”
“我并不是”她急慌慌的想要解释,却又张口结舌,只恨自己一时口快,只感觉脸颊无可控制的微微发烫,有点难堪,最终只能说,“唐突了。”
“苏太太其实不用和我道歉。”
朵瓷不咸不淡的说道。刚觉得心口那抹窘迫微微褪了些,却又听她再次开口,“需要您要道歉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着我,所以还是算了。”
并非听不出她言语间的暗讽,叶臻反射性的握紧手,指甲嵌入了掌心,尖锐的疼痛,她的声音却是温声细气,“我明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叶臻并没有笑,但朵瓷依旧有种一拳塞在棉花上的感觉,一声叹息之后只留给她一句话:
“您要是真的明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