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学馆放学后,沈含初在她的厢房里看书,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往窗外一看,锦文正拉着黎锦熙往这里跑。
锦文一进屋,就扑到沈含初怀里,甜甜地叫了声“沈老师!”沈含初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锦文来了啊,有什么事吗?”
锦文拉起她的手对着黎锦熙叫道:“哥哥,哥哥,你看好看不?是我帮沈老师染的。”
黎锦熙一看,只见她十根纤纤手指,指甲上有淡淡的樱粉色,笑着说:“好看,好看极了。”
锦文高兴地跳了起来:“锦文也要这么好看,可阿妈不让我染。哥哥你帮我跟阿妈说说,阿妈最听哥哥的话了。”
黎锦熙走进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小东西,原来打这个主意呢。”
锦文钻到黎锦熙怀里,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地撒娇着,那极力讨好的模样可爱极了,沈含初一旁看了也忍俊不禁。黎锦熙无奈地笑道:“好好好,我晚上就跟阿妈去说。”
锦文一听,欢呼雀跃地跑出跨院,厢房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人。
因为家里人多,他们这几天倒难得有机会单独在一起。黎锦熙大大方方地问道:“你这几天还住得惯吗?”
沈含初笑道:“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怎么会住不惯。”
“沈小姐客气了,这地方偏僻,不比长沙繁华,怕是这深山里诸事不方便。”
两人说着走到院子里,正值夕阳西下,金光璀璨,眼前苍翠的青山也披上了一层金衣。沈含初问道:“听说庭院前那条水塘叫长塘,长塘前那条溪流叫杉溪,不知这山,可也有名字?”
“沈小姐猜得对,这山叫晓霞山。”
沈含初望过去,山边彩光万道,如锦的云霞浮动在层峦叠翠的山地跑了起来。
她跟着他跑着,耳边是风呼啸的声音,这不是他第一次抓她的手了,可她的心还是那样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一蓬一蓬的灌木蓬蒿向后退去,山路逶迤曲折,眼前出现了一片粉白色的花林,挤挤挨挨染了半天玉洁,晚风带着雾气拂面吹来,有一种烟波浩渺的湿润,丝丝缕缕的花香沁人心脾。
山间的青风将一树树娇丽的花瓣吹得纷纷飘落,薄如绫绡,天地间下起了一场花雨。沈含初惊喜地捂着嘴,旋即跑进这场花雨中跳着笑着旋转着,裙裾迎风翩飞,快乐得像个孩子。玉蝶似花瓣的漫天飞舞,洁白无瑕,如碎雪万片,沾染了她一身的莹润。
黎锦熙凝神望着她,只觉得满眼的流丽灿烂,他从未见她如此笑过,满林花色都不及她的笑容美丽,天地间仿佛透着股蓬勃的生机,他也快乐了起来,朝她喊道:“你看,你的愿望实现啦!”
沈含初心里咯噔一下,望了一眼黎锦熙,他和她隔着几米远,清俊的脸上是如暖玉般温和的笑。
山间的鸟鸣啾啾,她全然听不见,晚风的清凉,她也全然感觉不到,这一刻,世界仿佛只有她和锦熙二人,这一瞬,她眼里心里,便也唯有他……落花簌簌掉到衣襟上,轻软无声,树上花,水中影,他乌黑的眸子里有她缩小的倒影,不远处就是临渊的峭壁,她感觉自己像立在美丽的悬崖旁,只差一步便要跌进去了,不,她已近跌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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