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乱云飘散,赤日炎炎,像把无数的金钱镖射了下来。干燥的荒原尘埃突起,但见肃杀之气。
嘟——高大的城阙上法号齐鸣,声震郊野。
十几个顶戴鸡公翎帽c身披血红通肩迦沙的胡僧站在城墙的垛口旁,鼓起脸球,一口浑气把长长的牦牛号角吹响有半盏茶的工夫,气功着实了得。
四面边声连角起,城门洞开处,又有杂沓的马蹄声如狂飙席卷,咵啦咵啦一手擎黑红节钺的胡将当先跃马出城,率一队黑戎骑士打着呼哨冲向郊外。
马怒蹄健,迅疾如电。一忽儿,这支马队卷起阵阵黄尘消失于茫茫荒漠,不见了踪影。
咚咚咚咚咚城头又是一通鼓声大作。
擂鼓手皆为胸口长满金毛的羯胡壮汉,他们赤膊上阵,以老虎胫骨为鼓槌,粗壮的胳膊上下飞舞,将一排漆红套边的鼙鼓砸得震天价糙响。
鼓声起时,城门那边哭喊嘶号声此起彼伏。一队身披铠甲c手持蛇矛的胡兵连打带骂,像对待牲群那般,将一大群蓬头垢面c衣衫褴褛的旧朝平民往城外驱赶。
到了城外,被撵出家园的老弱妇孥就成了流民。众人四顾茫然,谁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只是机械地迈开脚步,沿着郊外驿道盲目的走下去。
人流缓慢的朝前涌动,这群被迫踏上迁徙之路的流民扶老携幼c挈妇将雏,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城郭。这才走出不到半里地去,忽见对面有一彪黑戎军骑风驰电掣般冲奔前来。
打头的半老汉子吓得急喊:“胡兵杀至,快逃”话音未落,一枚箭矢堪堪射入咽喉,箭竿贯出时仍带破风之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流民在无助中也只有夺路而逃了。惊慌失措的人们四散开来,荒郊野地上,哭爹叫娘一片喧哗。
也就在瞬息之间,杀气腾腾的马军就已冲入尖叫哭泣并四散奔逃的人群,随即展开风卷残云一般的屠戮。
在尖利的唿哨声中,骑在马上的那些个冷面杀手嗬嗬狂喊着,一时兽性大发,嗜血的本性显露无遗。这帮杀人高手各个下手凶狠,行动果决,或翻身放箭,或腾跃弄刀,随心所欲地表演着杀人的绝技。
刀似一弯冷月,弓如霹雳弦惊,啾啾鸣镝和咔嚓咔嚓的砍切声,令人心惊胆寒。
一个个头颅落地,一具具尸身僵倒,一道道鲜血飞溅。整个屠场惨呼不绝于耳,哀号声断长空。顷息之间,数百个想逃,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旧朝民众悉数被屠,暴尸野外,血泪渗入了尘埃。
似这等单向屠虐平民的行为本为神人共嫉,但在此时,偏还有不少人在作壁上观。
蛟河城的城主金乌杵站在城楼上观武,他本为战将,平生杀人无数却从未手软。时下,当他亲眼目睹这么个惊心动魄的戕杀实况,也不由得叹为观止了。
金乌杵轻抚虬髯,含笑看着身旁的法长,赞道:“兹庥大师傅,你麾下的猞猁营越加雄健了。”
“好手段!”依此排列开的副将们纷纷附和。
法长兹庥身形笔立,一动不动地站在城楼中央。听了诸人发出的赞扬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并未张嘴说话,可说话的声音却十分的清晰:“他们c包括我们,以及所有的人,其实都是一把杀人的刀。假若刀口长时不舔血,就会变得越来越钝,不再锋利了。”
兹庥是猞猁营的法长,也是个胡僧。这个能用内功把话从七窍中任何一窍震出来的内修高手,在魔法手段上,排名仅次于大王阿律光和师鸠麼多。他看上去年齿不老,其古怪的形象及装束,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