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在成年边缘做十七岁,像苏东坡『寄蜉蝣于天地』一般的,『寄十七于天地』,我可以选择吗?」
「恐怕你要问上帝,或者苏东坡。」
「上帝说可以,只要我死在十七岁。这样就避免一十八岁就朝生暮死了。」
「你没问苏东坡?」
「上帝说不必问他了。」
「朱仑啊,你真是幽默。这点像美国人。」
「上帝说得也未尝不对。如果一成年那天就朝生暮死,倒不如死在头一天。死得年轻、死得漂亮、死得还有一点悲怆,因为『伤逝』总是用在早亡时候。」
「想不到你对蜉蝣如此诗意。特别诗意的一点是,jiāo尾而后死亡。」
「我不是专指蜉蝣。但蜉蝣成年以后的生命,正是中国庄子『方生方死』的哲学,比喻随生随灭,死生无常,而对蜉蝣说来,全部过程,一天了事。这种干脆,不能不说有哲理在,说有诗意,也随人高兴。何况蜉蝣还进了中国最早的诗集呢。证明了一定诗意十足,不是吗?」
「是。」我立刻同意。
「为什么你立刻同意,说是?」
「因为蜉蝣要我这样答复你。」
朱仑笑着。「没想到你还有朝生暮死的动物朋友。」
「我的动物朋友有两类,一类朝生暮死,像蜉蝣;另一类偷生怕死,像蜚蠊,刚才被我杀了。它们都有漂亮的名字。」
「朱仑这名字不漂亮吗?」
「和有这名字的人一样漂亮。」
「朱仑是你第三类动物朋友吗?」
「只是朋友吗?让我考虑一下吧。」
「要考虑多久呢?」
「要考虑几秒钟。」
「别忘了每秒钟都有几百万细胞在死掉、别忘了同时有几百万细胞在出生,考虑得太久了,做朋友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怎么办?」
「那我就跟那个你做朋友。」
「看来你变心变得倒很快。」
「变心没关系,重要的是脑是原来的。比起每秒钟死掉的细胞而言,脑细胞的新陈jiāo替算是唯一例外。我一出世时,已经有了一生中数目最多的脑细胞,老去的和折损的部分,不停的死去,永远得不到补充。不过,我原来的储备脑细胞实在太多,多到我不觉得有此损失了。」
「你的大理论,很动人,我可以同步口译一下:One notable exception to this constant replaccomnt is the brain. The mcomnt Master was born he had his lifetcom maximum number of brain cells. Wornout, damaged ones keep dying; they are never replaced. Yet Master’s initial surplus was so great he scarcely notices the loss.」
「你译得又快又好,你可以到联合国吃他们。」
「我的联合国就在这里,我吃我阿姨。」
「我好羡慕你,我在你的年纪,那是个穷困的时代,我没阿姨好吃,只吃我自己。我穷极了,唯一不穷的,是我大脑中的脑细胞。」
「你的脑细胞,一定有特异功能,帮你形成了大头脑。外面都赞美你有大头脑。我有一个怪念头,有精子银行,难道不该有脑细胞银行吗?如果能开发出你大师脑细胞银行成品,大量生产,科学植入,该多么有趣!你以为呢?」
「我看还是开大师精子银行好。至少我供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