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上轻纱为障,半透明的白纱帐内,坐着个纤瘦的人儿。隐约可见人儿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丝洒落在雪白的软垫上,浓黑与雪白的映衬,透着份极为脱俗的美。
车内的人儿似乎在默默注视着他,晶莹的眸光在朦胧的纱帘内忽闪忽闪,羞怯怯、藏了份女儿家心思。
姽婳……
少年心口默念,痴然凝眸间,前面这辆轻纱轺车已往路边停靠,后面那辆轺车驶上来,恰巧挡了他的视线,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后面那辆轺车小窗帘子上——比轻纱华贵许多的串珠帘子折射着阳光,他眯了眯眼,脱口问:“可是心梅姑娘?”
看到他也正透过车窗向车内望来时,伊心梅半掀了珠帘,道:“庄公子可是等急了?”揶揄似的睨着他,她伸出只手,把一串荔枝抛向了他。
接得那串荔枝,少年玉容涨红,怔在原地,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捧着荔枝却发了愣。
“哟,怎么傻了?”伊心梅使坏地逗弄他,“快尝一颗,这荔枝肉嫩多汁、可甜了!”
“梅子姐莫要欺负老实人!”
姽婳从路旁停靠的那辆轻纱轺车上款步下来,一眼瞅见捧着荔枝的少年窘红了脸的样儿,她忍俊不住,“咭”的一声轻笑。
萦绕耳际的笑声,轻灵如瀑布弹出的一粒水珠,含着透明的甘甜,轻轻撞击在心弦,庄离恍了恍神,目光迎着马车上下来的姽婳,鼻端隐隐的、似闻了淡淡菊香——伊人清妍、淡雅如菊!
“老实人?”
伊心梅也下了轺车,站到庄离面前,又一次挡了他望向姽婳的视线,她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笑睨他,“瞧他那样,两眼儿可不老实了!”
一句揶揄,令性情温和的庄离公子又窘得不行,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烫,只觉这位心梅姑娘老揪人小辫子似的,事事都爱与他计较,也不知是逗着他好玩呢?还是……
“有劳公子久候了!”
心知梅子姐这刁钻难缠的性子,硬拗可拗不过她,姽婳索性不与她瞎缠,径自走到庄离公子面前,稍稍敛衽,大家闺秀一般,不失礼数,“公子可画好了观音像?娘亲叫我来取。”
“画好了、画好了!”庄离望着她笑,把手里的那串荔枝搁她手上后,他匆忙转身折返茅庵,“姑娘稍等,我这就回屋去取!”
“别忘了还有我那一张!”伊心梅一跺脚,似恼似怨: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
“姐姐可别戏弄他了,惹人生气,莫怪他不给你画像。”姽婳忍不住说她一句。
“哟,小妮子这是帮谁说话呢?胳膊肘都往外歪了!”
伊心梅换了个取笑的对象,闹得姽婳也红了脸,忙闭了嘴缄口不言。
梅子姐见她不作声了,也觉无趣,便抢回了她手中那串荔枝,自个儿占一阴凉的地儿,剥了吃,边吃边张望茅庵那头,看那篱笆院落的农家俗样儿,伊心梅自言自语似的,一声叹息:
“这人呀,容貌才华胜过京官子弟好几倍,只可惜……是个穷酸丁!”
姽婳听得不真切,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梅子姐的眼中一丝遗憾,隐隐的,眼底还藏了些什么……
回屋里取画的人,耽搁了些时间才出来,一只手在腋下夹了两卷画,另一只手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藏在背后,神秘兮兮的,走到近前,梅子姐抢先一步,抽走他腋下夹的两卷画,展开来看了看,对比了一下,果然,其中一幅观音像画得更好些,定是存心留给姽婳妹子的。
好东西,自然得先抢到手里——伊心梅二话不说,收走了自己满意的那幅观音像,余下的那幅,自然落在了姽婳手中。
“哎?哎——”
眼瞅着被人拿去了他原本画给姽婳的那张,庄离心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