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座山神庙!
差役举着火把,奔至山神庙前,看清两扇溅满斑驳泥污的山门竟是虚掩着,头领伸手去推,这一推,两扇寺门酩酊大醉般晃晃悠悠往后一仰,轰然倒地,巨大的响声荡在寂寥的夜空,惊得林中几只鸟拍翅而起,嘎嘎怪叫着盘旋空中。
只轻轻一推,却令这寺庙失了门面,头领张口结舌,愣了片刻,两个副手押着犯人凑上来,往失了门面的山神庙里一看——
此处荒废已久,杂草丛生、颓垣断壁,只余半片遮雨的堂屋,门窗却已倾斜歪倒,外人一眼就能看到屋中破败的景象,灰尘、蛛网,屋瓦下滴答漏雨,更令这几人连连皱眉的是……里面有人!
雨夜、深山、破败的山神庙里,四个青衣小帽的小厮、一顶青色软轿,挤在这山神庙里,令刚到门前的差役看傻了眼——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趁兴出游,竟使唤了小厮、抬了软轿子出现这深山破庙里!
同样是来避雨的,人家可不像他们这样狼狈,瞧瞧,差役手中的火把也灭了,浑身淋成落汤鸡似的,匆匆忙忙押着犯人奔进庙来,挤在了同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下,彼此打个照面,四个青衣小帽、衣容整洁的小厮拎着灯笼,原地站着,纹丝不动,尽职地护着那顶抬进庙来静静搁着的软轿。
“幸会、幸会!”
差役头领抱拳施礼,垂着门帘子、掩蔽得严实的软轿里,无人应答,四个小厮紧闭着嘴巴、也不拿正眼瞅人,这帮人古怪之中,透着强烈的疏远感,小厮脸上如同写了四个大字——
生人勿近!
差役头领碰一鼻子的灰,讪讪的,挥个手,示意同伴随他站到另一个角落里,与这帮怪人保持了距离,一个差役往柴房那头捡了些柴火,擦着火折子,烧起一堆篝火取暖,几个人围着篝火,解了干粮、水囊,打个牙祭,填饱了肚子,才丢给犯人一个干饽饽,留着一个盯哨的,两个去打了地铺,倒头呼呼大睡。
白天落水历险、夜里山路颠簸,经这一番折腾,姽婳委实是饿极了,一块饽饽硬生生吞下,几乎噎个半死,她拖个沉重的镣铐去接了屋檐下滴漏的雨水,饮了几口,一口气才顺畅了些,她抬眼看了看篝火旁坐着盯哨的那个差役,对方两眼似要吃人,瞪得她心里发毛,壮了个胆,她往篝火那边凑近些,身上衣衫未干,她却发觉自己并不冷,反倒浑身滚烫发热,糟糕!定是着凉受了风寒!
身子有些不适,脑袋昏沉起来,她顿时觉得极是困顿乏力,靠着墙瘫坐下来,半阖了眼,迷迷糊糊的,听着山神庙外凄风苦雨,屋檐滴漏的雨声,哗啦、哗啦……恍惚中,神思似又飘到了四年前灵山脚下那一弯水湄……
少年荡舟、回眸一笑,柔和尔雅的语声,荡响在她耳畔:
那日……街上……你是否丢了只鞋……
呀、啊!是、是……
那只鞋恰好……被我捡到,搁在家中,你……何时来取?
何时来取……
你家……在何处?
在何处……
京都郊外鸟鸣声声,灵山脚下奇花异果、芳馥弥漫,一弯水湄边上,茅庵一座,清幽出尘。
茅庵门扉半掩,篱笆院落圈出块菜圃,竹竿子上晾着衣物,一个少年身影忙碌在小窗里的书案前。
春夏交替之后,转眼又将入秋,少年将今早采得的一束花苗,栽培在了自家花樽里,精心捣腾好花盆土壤,将这樽菊苗摆放到窗台,浇了些水,站在窗前,他擦了擦汗,放眼往窗外那条小路上张望——
旭日冉冉,一缕烟尘滚起,郊外小路上,两辆轻便轺车遥遥驶来,车厢上铃铛“玎玲”荡响,窗前眺望的少年,喜出望外,匆忙走出屋子,沿小路迎了上去。
两辆轺车一前一后,在少年面前,缓缓停下,前面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