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昔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了床顶月牙白的幔帐被夏初的凉风吹得飘悠悠,屋外的田野里,蛙叫声此起彼伏,一切让人感觉似幻似真。
夜,依旧孤寂得可怕。
她就着衣袖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忍着胃疼,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点上一盏孤灯,伊昔随意披了件薄衫,便掀开幔帘慢慢地下了床,就着晕黄的烛光,打开客房角落的柜子里放着的包囊,然后迷迷糊糊地从里边找着了一个瓶子。
木质瓶塞打开后空气里迅速散开一种奇异的香味。她倒出几颗丸子,没有服水,便直接塞进了嘴里,反复地咀嚼起来。
“丫头,还疼不……过来躺着,我给你揉揉……”
“你就是总不记得好好按时吃饭……来,提议一下,今天中午吃什么?下午到哪去吃……”“丫头,我姐说治胃疼这种药最好,有那啥月见草。听说古代人就这么用的……听到没,从今以后给我乖乖的老实的吃药直到病好。”
空气中,那些干净轻柔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在伊昔的耳里,却陌生得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视线里模糊一片,她看不见了瓶子,看不见了烛光,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坠地有声。
她不停嚼着直到嘴里开始发麻才回过神来,东方竟已微微泛着鱼肚白,一晚又这么过去了。
静静在梳妆台前坐下,伊昔看着铜镜里脂粉未施的自己,手指从眉心慢慢滑下,经过并不惊艳的眼、鼻、嘴、下巴。明明还是自己,可为何会感觉这般陌生?陌生的眼神,陌生的表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她低了头,将许久未曾打理过的长发理顺,随意在脑后盘了个髻,就着冷水盥洗完毕。穿上床头挂着的一件天蓝色的素纹锦衫,草草收拾了包裹,背上小提琴,便打开客栈房门走了出去。
一个半月前从京城出发,到现在才艰难地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伊昔下楼要了份包点,边吃边想,究竟得要多久才能到达那片塞北之地,传说中的“苍厥国”?
昨晚在黎城边郊的小镇落脚,筋疲力尽之时,她差点就要模糊了自己的坚持。
天色大亮起来。伊昔看着街上渐渐热闹起来的小摊小贩,模糊地想起了自己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乡,也是类似这样的叫卖声,如这般简朴穿着的商贩,以及那些新鲜的还带着晨露的瓜果蔬菜。
那张钱顾给她的地图上用繁体字在这儿标着——“百里镇”,一个通往苍厥的必经之地。
伊昔记得当时钱顾颇有兴趣地指着挂在她包囊上的山水木雕说:“这东西啊,是苍厥大汗三年前收的一位义女自己捣鼓出来的,如今可是在慕斯达风靡得紧呢。”
“说起这位公主的来历,在苍厥早已是一段人人皆知的奇闻了。据说当日正值苍厥一年一度的祭天活动,达官显贵,文武百官聚集慕里斯汗大草原,大汗耶斯鲁刚登上天坛,圣香还没接过去,忽然就从天而降一重物,正好跌落在了大汗的怀里,竟是一位美得如中原乳瓷般细腻剔透的女子!”
“这女子五官奇特,眼睛竟是蓝色的,衣着打扮更是与当时当世迥然不同,亦不像是中原女子,更奇特的是在她还没站稳之时,嘴里就冒出了一长串奇怪的言语,一下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大汗更是高兴得直呼‘天女’,当场便把她收做义女,封做‘天昭公主’。一时间‘天女’名动整个苍厥国,民间更是将其传为了神话。”
伊昔听到这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让钱顾帮她画了一张去苍厥的路线图,像是忽然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眼神里都沾染上希望的气息起来。
店掌柜把今日琐碎清点好后,抬头竟然看到还有几张桌子上丝毫没有被抹布抹过的痕迹,当场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