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凌昭相识不到一日,却愈发觉得这默不作声的女人像一本他读不透的书,用坚硬地外壳将自己层层包裹,未露半刻缝隙弱点。
简直不像活人。
朱有尘被这蓦然而发的想法惊了片刻,立时打消了自己脑中的荒谬猜疑,冷然开口:“你还是莫要想着无谓的逃脱,若不想再做下个身首异处之人,便不要轻举妄动。”
青年的身影渐渐没入西山顶头浓重的夜色。
榻上之人缓缓放下捧在怀中的手炉,自心口向周围四散的寒意立时又止不住地向外翻涌,像是抑制不住的海潮,瞬间在她的褐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感觉是如此的寒冷。
仿佛北方极寒之地的尖锐冰晶,从心尖之处一点点楔进,再被流动的热血融掉,顺着遍布的管道横流周身,最终化成了什么消散了。
那是生命力的流逝。
尽管如此,这认知却并未让凌昭感到半点慌张,她甚至只是默默地坐着,如同等待时隔多年终将书写在故事上的的结局一样淡然。
自手腕处盘旋而上的细线又近了肩髎半寸,没有人能及时赶到她的身边,替她化解掉这一次的危机。
怀信依旧杳无音信。
萧陌然身在百里之遥。
凌昭轻轻垂了眸,将那手炉放在枕边,极慢极慢地又重新躺下。
只是两句话的功夫,她便觉得累极了,大概是身体的负荷已到了极限。
她现下已是强弩之末,她实在太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她默不作声,不反抗,不做无谓的挣扎,不是因为她不在意,而是因为她不想死在这里。
卯尽全力的孤注一掷,必须要击中敌人的要害,而在那之前,她只有等。
——等到他们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凌昭如此作想。
然而她的这般安分作态,并未让西山寨三首领的头脑有过丝毫松懈,与之恰恰相反的是,朱有尘还派人加强了对她的看守,甚至连自己都亲自上阵,片刻不歇地盯着她。
时近隅中,男人们呼喝的声音从蒙了薄窗纸的那头传来,凌昭便在榻上偏头,看着那高大身影正立于她窗前,低头细磨着一把勾刃呈半弧形的马刀。
那刀似有着极薄极锐的刃,薄到微微的风吹过都能发出清唳,实在是锐极了。
“好刀。”
窗前的影子只是顿了一顿,手下动作便又接起。
“可惜锐极易摧,若逢钝器对峙,这利刃反倒处于劣势若用黑晶的寒铁和牛角重铸边刃,想来是要强许多的。”
窗扇忽地一声被从外面掀开了,青年的面几乎和天幕一样阴沉。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问得有些急,让这话倒像是呛着说出来的了,言语之间满是戒备。
“我只是听闻江湖众路好汉偏爱以武相会,现下看来,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朱有尘心中虽有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相互探询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片刻,凌昭忽又开口:“你的刀法虽走轻身路线,以快为攻shā rén不备,但若遇上内力比你强上半寸的,便只有乖乖等死的份。”
她这番言语笃定自大,只得朱有尘半分冷笑:“区区女人,想对我指手画脚,还太早了些。”
“你执刀之处可是刀柄一寸三刻?”
“什”
“——对阵十招有余便觉右膝酸软?”
“虽是刀锋削铁如泥,但逢上精密暗器,却总全身难退。”
那深紫嘴唇一张一合,转眼三句,朱有尘面上便只剩惊愕。
他从未在她面前使过刀,这些他用武时惯现的毛病,她竟一眼就都看出来了?
女人青白着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