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个崽子的啊,都多长时间没像今天早上这么冷了,”又是乐呵呵的石叔最先抱怨了起来,“盖马老爹咋还没到啊!一会儿我就要把他那罐子从海妖身上搓下来的泥卷儿都抢了去,该死!”
左右几个新来的水鬼都窃笑不止。他们虽然已经被极北的凛冽压迫得喘不过气儿来了,可在内心深处,那股南方海岛的欢脱气息仍有着些许残余。
“冥鬼大胡子的,你们笑啥!可不许跟盖马老爹这么讲啊,”石叔一边搓手,一边对他们说,“呸,真该死,快让涘姈1来拔了我的舌头吧。是你们听错了,我刚才明明说,那是尊主赠予伟大的坎帕卡岛的礼物。”
“你今天怎么一直不出声。”礁水走过来撞了一下罗南,愣愣地问道,“又拉肚了啊?”
罗南摇摇头,只说了句:“困。”
困是真的,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合眼。黑叔到底怎么了?罗南从未见过那老人如此紧张激动的模样,他甚至吓哭了晓野。在老人拎着斗篷离开后,愣头愣脑的胖小子竟慢慢地撇开嘴,低声啜泣了起来。
黑叔彻夜未归,他也是彻夜未眠。如今,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身上的这件狼皮斗篷果然有着什么问题!他现在甚至恍惚地觉得,这厚重的皮毛正在他的身上蠕动,沉沉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脖颈,狼牙尖利无比,正等待时机来咬破他的喉咙。
“我跟你们说啊,”石叔还在一旁口若悬河,“我实在是觉得,自己今天有戏。知道吗?今早我逮住了一只红壳海龟。嘘——”
石叔在嘴边竖起手指,让大家安静,继续讲道:“我起来的早,那时候天还没亮,营地里几乎没什么人呢。我正要去海崖边上撒尿”
“你在海崖边上撒尿?”逃兵巴图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也不怕雪鹀窜上来,在你裆上啄你一口。”
“孬种,再敢打岔半句,我今天就要把你的裆塞进雪蟹的钳子里。”石叔咧嘴笑了笑,便继续对大家讲道,“你们猜我在崖岸上看见了啥?一只红海龟。估计是被海浪卷上来的,个头不大,四脚朝天。这可不是谁都能撞见的好运之兆啊,听没听老爹讲过,红海龟是海之尊的使徒拿圣水喂养出来的,每五十年才绕七海一圈。”
“老爹说是七十年绕一圈。”礁水插话道。
“冥鬼大胡子的!是不是我平时跟你们笑得太多了!”石叔假装发怒,照着礁水宽阔的肩膀打了一拳,继续说,“算了,懒得和你们仔细讲我把它吃了,找个没人的地儿,拿石头砸死奶奶的,我可是吃了神兽的人啊!这该死的寒铁不归我,还能归谁啊?”
“红海龟是使徒养出来的神兽?可别逗了,在我们炙海多的是呢,大风天在浅滩扔根火把都能烧出一锅红海龟汤来。”棕色皮肤的塔格哆哆嗦嗦地说。罗南注意到他的脸上又新添了几处淤青,显然,他是又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小偷的话不可信,大伙儿别听他瞎说。”石叔朝塔格翻了个白眼,嚷嚷道,“我说自己吃了神兽,那就是吃了!不过你们可别告诉盖马老爹啊”
正说着话呢,盖马老爹才和两个南方兵慢悠悠地抵达了山顶。
罗南甩了甩浆糊般的脑袋,让自己尽量不去瞎想。他上前将盖马老爹搀扶下大角鹿,便脱下了斗篷,将其扔在了鹿的背上。
斗篷的背毛依然有些倒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烦躁地想。
“白天老老实实下水干活,等天黑了回到营地自然就”一个矮矮小小的南方兵机械地重复起每日的警告。
另一个圆脸的佣兵却打着哈欠阻止道:“没人看着也没人听,咱俩重复这玩意何必呢?赶紧收了衣服,回去还能再补一觉。”
“那个,祈长啊,”鼻青脸肿的塔格从水鬼中间站了起来,对正要开始念叨《水鬼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