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了半山知县,大权复夺,好不意气风发。只是一上任便遇到一件棘手事——追收历年役银。即便年年风调雨顺,要一次性追收二万三千两,也是件难事,况乎半山县久经饥荒,灾民未得生息,此时追征,无异从乞丐口中抢食。
所幸郜华非等闲之辈,受杨正谋里甲互助政策启发,推行里甲连坐,凡一里役银收不上来的,从本里有粮有银户强征,直到征满为止。后来眼看里甲连坐也征不齐,索性扩大到全乡连坐。
半山县组织了二十支巡征队,除县衙吏役外,又雇佣了一些泼皮c恶霸作为巡征队员。名为征银,实为强抢,每到一家一户,皆翻箱倒柜,扒仓铲粮,捉鸡牵羊,翻不出东西来的,定将户主严加拷打,逼令交银。
这一日,巡征队二十多人,赶着三辆马车,来到白敬诚庄上。这些人进了院子,见到值钱东西就拿,也不点数,又将白家粮仓内的粮食铲进口袋装上马车。白妻见此情形,自然要与他们理论,谁知她方以言语质问,即遭数人谩骂推搡。那白敬诚因痛失爱女,卧病已有数日,今日听得打砸吵骂声,强撑病体出至院内。见有人强抢东西,他拿起一根扁担,往其中一人身上打去,只恨手中绵弱无力,没伤到别人,反使自己打了个大踉跄。
被打之人名唤沈应豹,江湖人称红眼豹,乃半山县一大恶棍。早在郜华失势之前,红眼豹已认他作了义父,而今郜华重新得势,便将红眼豹聘为幕僚,养作鹰犬。作为此次巡征队的骨干中坚,红眼豹掳得大量浮财,皆与郜华瓜分。
入户强征期间,只有红眼豹打人,哪有人敢打他?今日被打了一扁担,红眼豹恼羞成怒,“噌”地一声拔出长刀,将那拿扁担的人戳了个对心穿。
白妻见丈夫被害,痛哭失声,旋即冲过去扑到红眼豹身上,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对着脸一阵疯咬。红眼豹脱身不得,鼻子c脸c耳朵被咬得鲜血淋漓。
“还不过来帮忙!”红眼豹对手下的人大吼。
于是三四个壮汉上来,掰手的掰手,勒颈的勒颈,拖腿的拖腿,将白妻从红眼豹身上拽开,重重地抛在地上。红眼豹抹了抹脸上鲜血,从白敬诚尸身上拔出长刀,又要宰了白妻,却被旁边两个人劝下了。他扔了刀,甩开穿着马靴的大脚,对白妻一顿猛踢猛踹。
可怜白尚简在一旁泣不成声,跑过去拽住红眼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打我娘,求求你,求求你。”
这时,忽闻天上“咔”的一声炸雷,众人纷纷仰头,只见上空浓云如墨,遮天蔽日,又见院ài y风骤起,樟树狂舞,尘土四散飞扬。
不知谁喊了声:“大雨要来了,快走!”
于是,一干人骑马的骑马,赶车的赶车,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尚简连忙去拉他母亲,却哪里拉得动?一名家丁过来帮忙,却发现白妻已经手足冰凉,气息全无。
瞬间,大雨倾盆而下。
这是开春以来半山县的第一场大雨,雨水洒落了尘埃,浇透了田地,浸润了青草野花。
雨过天晴,田畈里c山坡上c小路边,各色各样的野花争芳斗艳,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和蝴蝶,采花传粉忙得不亦乐乎。
野外处处生机盎然,春光明媚,屋内庄户人家却高兴不起来。经过巡征队清洗,半山县又是村村无粮,户户断炊,眼看已是播种时节,却已无种可播。
这一天慧中五七,张四海如期从老家赶来,为慧中上坟。到了坟前,却发现旁边又多了一座新坟,坟头较大,似为二人合葬。四海悲痛之余,不觉心头诧异,上完坟即去白家,想要弄个明白。
来到庄前,见院门大开,院内无人,四海便径直进了厅堂。还是没有人,却见屋内一片狼籍。四海大惊,忙呼“伯父伯母”,喊了半天也无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