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一年七月,南明大军围困新会城三月余。
南明中军大营,李定国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气息不稳,原本精壮的身躯已经消瘦了不少,军医和侍官凑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已用药多日,总算稳住了西宁王殿下的病情,可是若要殿下彻底康复,须撤兵回滇,好生静养,若再盘桓在此,那可情势不妙啊!”
“我岂不知殿下病情?可新会城指日可破,他此时怎会撤军?”
“只是军中瘟疫横行,患病者已十之六七,我们能否比新会城里的那些清狗支撑更久,犹未可知啊!再说大hàn jiān尚可喜c耿继茂已屯兵三水,虽然尚在观望,但他们随时会对我们发动进攻!到时我们如何抵挡?”
“这些殿下都清楚得很,眼下情势的确不容乐观,但是只要国姓爷在福建及时起兵,我们便可大获全胜,如此良机,不可浪费。”
“国姓爷?嘿嘿,他当真会起兵吗?”
此时的新会城,已是一座人间地狱。
“传安抚使司佥事令,逆明贼军围城已三月余,城中现已断粮,为防贼军破城屠杀,各家百姓每户需出一人以为口粮,以明日午时为限,午时之后还不出人者,则按私通贼军论罪,株连全族!”
一个个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清兵乘着一匹匹形销骨立的瘦马,缓缓地敲着铜锣,在新会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发出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叫喊,传达着守城清将的命令。
“清军要吃人了!”
“我们反了吧!这些满清鞑子,当真是畜生不如啊!”
“反什么?每户只不过出一人而已,总好过被那些不识时务的南明逆贼屠城好!”
“就是就是,就算那些南明逆贼不会屠城,他们能守得住新会?倘若新会复被清军夺回,我们就必死无疑了!还记得‘扬州十日’么?若不出人,只怕咱们便是下一个扬州!”
在新会百姓的议论声中,第二天的午时已经临近!
新会仅存的汉人官吏——马县丞“以身作则”,贡献出了自己的发妻,当清兵将那已经吓昏过去的女子剥得赤条条的,如同宰猪一般将她捅死,再把她雪白如脂的皮肉丢进汤水滚沸的大锅中烹煮之时,马县丞眼放绿光,甚至还留下了口水!
不多时,马县丞的妻子已经被烹熟了,清军留下大部分肉储存起来,只分给马县丞一条右小腿,马县丞毕恭毕敬地接过那条曾经多少次被他捧在手中把玩,但此刻已经被煮得毫无血色c散发着阵阵肉香的右小腿,千恩万谢了一番,便一溜烟地走了,在他家里,他的宠妾和庶出的独子正等着吃肉。有了马县丞带头,那些胆小的百姓们再无丝毫反抗念头,他们已经卑贱如犬羊,再无做人的尊严和良知!
在许多妇人幼儿压抑的啼哭声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烹煮成了口粮
顺治十一年十二月,南明大军围困新会城近八个月。
南明大营,李定国的气色好了许多,他披着厚厚的棉衣端坐在案几前,正阅读着军报,片刻后,帐帘被掀开,侍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粥走了进来:“殿下,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得好。这是军医特意嘱咐火头军为您煮的羊肉粥,趁热喝下,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李定国接过粥碗,嘘嘘热气,一口喝下小半碗,笑道:“这粥果然香得紧,好喝!”
待喝尽一碗羊肉粥,李定国抹抹嘴巴,又问道:“军中的疫病已控制住了么?”
侍官答道:“托殿下洪福,这疫病肆虐了四个多月,现如今终于被控制住了,那些患病士卒大部分已经康复,有病重而无法继续作战的,也已被安排回滇好生静养了,我军现仍有生力军十二c三万。”
李定国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