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被我军围困半年多,新会城已经断粮了吧!”
侍官面露忧色,欲言又止,李定国看得分明,道:“怎么?新会城没有断粮?”
侍官犹豫了半晌,道:“回禀殿下,新会城已断粮。但是”
李定国道:“但是什么?既已断粮,新会城清狗为何不降?”
侍官道:“据细作来报他们强逼新会百姓每户献出一人,以人肉充作口粮”
李定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圆睁虎目,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侍官复述一遍,李定国当真是怒火填胸,睚眦欲裂:“清狗竟如此丧尽天良?那些百姓也没有反抗?”
侍官道:“那些百姓终究胆怯,又信了清狗谣言,怕我们攻破新会之后屠城,所以只得服从,如此这般已数月了,已有近万人被当做口粮吃掉!现在的新会城,饿死者半,杀食者半,子女被掠者半,简直就是阿鼻地狱!”
李定国眼含热泪,虎须倒竖:“传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饭,全军饱食,辰时开始攻城!本王要不惜一切代价,三日之内,务必破城!”
新会城,已经几乎没有女子了。
为了让男人活下去,很多女人几乎是心甘情愿地赴死;而那些吃掉自己妻子的男人,也已如同行尸走肉,仿佛将自己的魂魄也吃掉了。野鼠横行,猫犬过市,群鸦如同片片乌云,盘踞在城池上空,发出凄厉的啼叫,宅院c街巷c村落c荒野,遍地都是零零散散的骸骨,还有那干涸成墨的污血,就是一个个画符,诅咒着这座无情的荒城。
一个干瘦的穷书生被“狩猎”的清兵俘获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闭目待死。
“别杀我爹爹!别杀我爹爹!”就在清兵准备剥洗书生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同样干瘦的小女孩拼命地挤开等着分肉的清兵,迈着踉跄的步伐,朝着书生奔去,书生睁开眼睛,急叫道:“小鸢快走,莫管爹爹了!”
小鸢不顾一切地跑到清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别杀我爹爹,你们吃我吧!”
书生哭了:“小鸢,莫管爹爹了!快走吧!”
小鸢道:“爹爹生我养我,小鸢不能不管爹爹,你们放了我爹爹,吃我吧!”
清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马县丞上前来,媚笑着说:“几位军爷,依我看,不如将这一大一小一并杀了”书生竭力大骂:“姓马的,你这无耻小人!休要打我女儿的主意!”马县丞上前一脚将他踹倒:“梁秀才,你已死到临头了,装什么好汉!我老婆吃得,你女儿便吃不得?”小鸢扑过去,抱住马县丞的大腿:“你打我爹爹,你是坏人!”说罢便一口咬下,痛得马县丞杀猪般惨叫,张手抓住小鸢头发,狠狠一推,将小鸢推倒在梁秀才身边:“贱婢,你敢咬我?!今日定要将你父女俩杀了果腹!”
“住手!”在这危难关头,新会城守将,安抚使司佥事博西勒纵马赶到,他鄙夷地瞥了一眼马县丞,随即说道:“逆明贼军有攻城意图,所有人都上城去,全力防御,不得懈怠!”
清兵问道:“大人,那这父女二人,如何处置?”
博西勒道:“看他们又瘦又小,也没什么吃头,都放了吧!那马县丞倒是又白又胖,定然好吃!快些动手宰杀,别误了城防事务!”
“诺!”清兵应道,先释放了梁书生,随即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将马县丞按了,马县丞不断地挣扎惨叫着,直到被一把杀猪刀刺穿了咽喉!
朔风阵阵,大病初愈的李定国不顾侍官阻拦,重又披挂上阵,那匹醒目的银蹄乌骓,那面随风飘扬的“李”字大纛,都给已经精疲力竭的南明将士注入了无尽的信心。不用做任何战前动员,李定国只是将清兵吃人的事情传达给每一个士卒,一种饱含着愤怒的杀气便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