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离凄凉地说:“王将军生死未卜,三万二千兄弟,也止剩不到五千人。”说罢眼眶一热,似乎要掉下泪来。
我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绝对安全。”其实自己心里的悲怆更加难以名状。
队伍原地休息,没有心思跟剧离叙旧,也无心问他为什么会从军,心里只是惴惴然无法安宁。
剧离说,按原计划,王恢会派楼船接应他们过淮水往会稽。可是月光下,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空荡荡的连个船影子都没有,只有淮水静静地涌流不息。
不会出事了吧。我忐忑不安地望着江水发呆。
那是什么?
我揉揉眼睛,惨白的月光下,飘浮在水面上的是什么?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啊!”有人惊恐地喊叫起来。“死人!水里有死人c有尸体!”
汉军的尸体,无数汉军的尸体,多得数不过来,一具具一排排一列列,源源不断地顺着淮水漂向下游。
剧离脸色死白,我浑身战憟,战士们围拢过来,我们死瞪着阴森森飘眇眇的水面上,随着水波不断起伏漂流的尸体,我们悲痛c恐惧c绝望。
所有人都想到了原因:王恢没能渡过淮水。
那二十万大军呢?
第一声压抑的哭泣隐隐传来,传染似的,哭声开始扩大。已经有会水的战士跳进水里去打捞自己弟兄的尸体,接二连三地又有人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抹一把泪,厉声喝斥着身边流泪的剧离。“现在军中你最大,快阻止他们。”指着江水中奋力打捞尸体的战士。“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马上!”
“去何处?”剧离混混沌沌地。
“两个方向你来决定,一是寻找王恢,寻找主力部队;二是回长安。”
剧离想了想,毅然决然地说:“寻找王大人,我不信,二十万大军会全军覆没。”
我也不信。
经过战斗的惊骇侵浸,早没了心思去找晏七行,也没了心思为自己忧伤,鲜血和死亡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个人的感情得失与之相比显得渺小卑微,与二十万生命相比更加不足挂齿。所以,我决定跟他们在一起。
部队整装完毕沿淮水而上,一路上,许多楼船的残骸与死人的尸体顺流而下,越发证明我们的猜测。
天明时分,终于来到汉军渡淮的河段。这里是河流转弯处,水流湍急,但是再大再急的河水,也冲不走一艘艘堵塞在河道上体无完肤的楼船。晨曦笼罩的江面上,充斥着战斗过的痕迹,楼船桅断帆垂面目全非,重重叠叠的尸体堆积在船上,横七竖八挂在船舷边。日出与死亡,温暖与阴冷完美的结合,在绚烂的霞光里营造出一种诡异的壮丽,远远望去,就象一副色彩浓烈却又透出阴森死气的画——人间地狱。
我们就这样静静站在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