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刚刚正隐隐愁着和钟亭聊什么,何志斌这么一出现,话题自然引到了他身上。
从门口收回目光,高阳说:“你们已经认识了吧。你也是巧了,碰到他们家那个弟弟。其实他们家一直挺惯着他那个弟弟的,你看他这样子,对那个小孩也不差的,上大学什么都是他在供。”
“他供?”
这点钟亭倒是有点意外,她想起了何志斌上回在医院里对待家人的态度。
“志斌父母走得早,是他奶奶跟他叔叔婶婶一起把他带大的。后来生意做起来了,帮他弟弟上个大学按理也是应该。不过他那个叔叔婶婶做人不厚道,走小到大他跟他们也没多少感情,里面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事,关系一直就这样,要说他们对他有什么恩的话,他也算是都报掉了……”
高阳当下有些想和钟亭拉近距离,便把何志斌的家事当谈资,大差不差地都抖落了。
语气低下来,略带无奈地,“他奶奶跟着他叔叔婶婶过,夫妻两个一边用着老太太的退休工资,一边把八十来岁的老人当保姆用,平时还受他们的气。何志斌想弄个小房子、安排个保姆让她出来住,她又不肯。”
钟亭坐在一旁,听着高阳倒豆子似的介绍,没有表态什么。她的心里微微感到一些怪异,怪异的不是何志斌的家事,而是高阳用何志斌的**来与她拉近关系的这种行为。
多年从事艺术行业,钟亭是个精神颇独立的人。在她的认知中,人与人之间不论是远近亲疏,都应该带有一分尊重。最基本的尊重就是不在背后妄谈别人**,高阳这一番话语,让她感到既琐碎又低俗,很乏味。
玻璃门外的天光又暗下一分,整个店的光线跟着暗了一层。正对面的墙上是几幅字眼扎眼的广告,顶上白炽灯的灯光照下来,纸面有好几处花白的反光,看得人目眩。随着夜晚的来临,这个小店渐渐恢复了生机,一种昏沉而矛盾的、带着颓靡感的生机。
钟亭道别后,拎着包走出了这间二十来个平方的小店。
出来时天已全黑。
巷弄很深,旁边是几栋老式居民楼,到了饭点,不停有电瓶车进出,空气里有油烟味。钟亭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一边在包里摸出烟衔到唇间点燃。平跟单鞋踏在路上发出了很空的脚步声,走出一段后,她习惯性地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黑发,回过头瞥了眼。
身后,大片灰暗中亮着明暗不一的光,那扇狭窄的店门隐藏在一连串门面房中,很难找寻。然而她还是轻易就找到了,顺着那只摆放出来的醒目灯箱。红色灯箱上四个白色发光的粗字——“成人用品”。
看了看,在冷风里吸了口烟,她继续朝外面的马路走去。
回去的路上,钟沁打来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叫她去她家吃饭。今天钟沁老公加班,她一个人做了好几道菜,不想浪费一番心血。
钟亭去了才知道,难怪钟沁有些失落,原来做得是西餐,餐巾烛台什么的都布置好了,费了一番心思。
钟沁家是个小别墅,上下两层二百五十个平方,装修是田园风,布置得很温馨。姐妹俩在餐桌边一边吃着牛排一边闲聊,中途钟沁起身去开了一瓶红酒。她怀着孕还想喝酒,硬是被钟亭拦下来。
“什么时候不能喝,非要现在喝。孩子健□□下来,喝多少都没人管。”钟亭夺下她手里的高脚杯。
钟沁也不是真的非要喝,从某个方面来说,有时候她做一些事就是为了让别人注意到她、管着她。她享受那种被管教而带来的关爱感觉。酒杯被抢走,她愣了下,重新拿起了刀叉。
旁边,钟亭给自己倒上红酒,动作优雅地轻轻抿了一口。
钟沁就有点抱怨了,“不让我喝,自己倒喝起来。”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都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