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朝华殿主位的太师椅上抱着个琉璃瓶子插花玩儿,景湛坐一边慢条斯理的端着杯茶水,轻匀慢呷优雅从容,台下乌泱泱的站着一大队的奴仆,眼珠子齐刷刷的盯在地上,跟统一暗号似的。打前头还戳着两位美人,原本这该是我作为景湛的王妃接受妾室奴仆请安的一个普通早晨,奈何有些人就是不服不忿死活不肯低头,非咬着尚未成婚不合规矩之类的噱头不放!
景湛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梓莞咬唇望穿秋水似的巴望着一旁的那位爷,这回那厮眼睛好了,不用整日覆着白绫了,更好看了,就像是一朵带着暗香的狗尾巴花,招的一群蜂子蛾子不时驻足,流连忘返,我瞟了一眼那厮,一朵迷迭香倏然断头掉地……
景湛低头瞅瞅断掉的迷迭香,端着茶碗看向我微微一笑:“王妃不高兴了?”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台下那二位,又将目光瞥向远处,寒声道:“想必是我昨日未交代清楚,那我今日再重复一遍,以后府中大小事物,一律交由王妃做主,违者,一律逐出王府,任何人都不出例外!王妃,本王这样安排,可还满意?”
我将手中的琉璃瓶子送出老远,这心窝子一下子就豁亮了,早说嘛!害的老娘插了一早晨这玩意儿……
“湛哥哥,你的心中不是只有百里倾城吗?这个女子相貌平平,她凭什么?”容颜毫不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扯着景湛的袖子嗲声嗲气的道。
我一看这还得了,虽说这爷们老娘不稀罕,但明面上好歹也是我的爷,愿意酸情背地儿旮旯酸去,当着我的面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咳咳!”我重重咳嗽一声,斜睨了一眼景湛,那家伙宛若世外高人一样,端着一副不关我事儿的嘴脸,只顾灌茶……呛死丫的!
我压抑一把怒火,绕着指头抚了抚鬓边的珠花,转头与容颜笑道:“侧夫人,很多事情,不是用贱就可以解决的!”
“噗!”景湛一口茶水没憋住,呛了容颜一身。我白了他一眼接着对容颜说:“粉面朱颜有什么好?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假的永远都取代不了真的!”
容颜方转过味儿来,目光落在我鬓边的珠花上,忽然冷笑出声:“呵!你以为你就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回得了过去也回不了当初……况且你更惨,哈哈哈……”
景湛青着脸疾言令色,愣是将容颜的话头堵了回去:“够了!还不快扶侧夫人去换身衣服!”要我说,还是这黑心的会做人,眼瞅头脑一热着把权利划分给我了,又恐着他心爱的美人受了半分委屈,直忙着打发下去好生安抚!
我没有什么过去,更没想过哪里才是当初,容颜这个恶毒的疯子说的话我自是无心理会!看着站在台下捏紧帕子不肯低头的梓莞,我忽然来了兴致,拿腔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但却有一桩好处,莞侧妃可知好在哪里?”
梓莞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湛,那眼神儿,凄凄惨惨戚戚,仿佛能唱出一首长门怨。景湛这回不喝茶了,改为双眼放光的盯着我,他那点儿小九九我知道,无非想让我手下留情,莫要太难为他的另一个相好儿!
“梓莞不知!”
我一手支在楠木桌上,一手捏绢子掩嘴哈哈笑道:“强扭的瓜虽不甜,但是解渴啊!”
台下有的奴仆忍不住开始掩嘴轻笑,梓莞的面色“唰”的一下惨白,景湛对她拂了拂袖子,示意她回去。临了了我又补上一句:“打明儿起,侧王妃与侧夫人不必再过来请安了,都是一家人,理当以和为贵!”大爷的,看见她们两个我咽口气都噎得慌,眼不见图个清静。
挺好的一大早晨,愣是被她们搅和个烦闷闷,我打了个哈欠翘起腿坐直,正欲对着台下一众奴仆指点江山,却忽听景湛那厮淡淡开口:“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仆役告退,朝华殿立时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