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绳呢?”
颜青平一只手替她拢着头发,一只手伸到她眼前讨发绳。
可她这会儿正忙着吃手里那条肥美焦黄的煎鱼,没工夫搭理他。
“是不是也在腰上?”
他说着,手就伸到了她腰间去找。
“没……没没在腰上,”
大概是昨晚上的记忆太过清晰,纵是宿醉也抹消不掉。宫云息自早上醒过来,就一直没敢抬头正眼瞧他,这会儿被摸了腰,更像只小鹿似的,艰难地抱着鱼躲闪到一旁。
“……可能是掉在草堆里了,你找找。”
颜青平在草堆翻了几翻,仍是一无所获。只好颇遗憾地抬起手,准备解下自己发尾上那根金丝穗儿。
“找不到。看来这根发绳,还是得还你。”
“那就……等会随便拿根柳叶子什么的束一下。发绳我不要了,先生留着吧。”
“宫小,这是在给我留什么信物吗?”
“先生捡到了,就是先生的。”
她的脸隐在树枝上残留的叶子后面,欲盖弥彰地装出一副吃鱼的模样。
“捡到了就是我的?”
“嗯。”
她答罢,就看见身旁的人坐直身体伸长脖子,在蒲草堆儿里仔细搜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发现了什么珍宝似的,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儿,
“那你也是我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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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打马偕游,放歌纵酒。
而今酒已畅饮,歌因为年纪大了实在唱不起来,便只剩下打马偕游了。
可她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儿被颜先生摆一道。
“唉。是我大意,只记得这松山是个吃人的地方,没想到,连马也吃。”
颜青平看着山顶西边空落落的马桩,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看来马养的太肥也不是什么好事,总遭山兽惦记,好在只折了我这一匹,不至于累着你。”
“那先生怎么办?”
“我走着就行了。”
走着自然是不行的。
不然不就白瞎了您老半夜偷摸爬起来去解马缰绳了吗?还蹲在木桩子旁边一人一马说了好些悄悄话是不是?
那马跟了他十多年,要真被什么山兽给咬了,怕是这一座松山的豺狼虎豹都要被他揪出来陪葬。这会儿说的可怜巴巴,等回到王城,必定又要上演一出老马识途父子相认的好戏。
宫云息心下了然,抬头瞥他一眼,
“我这马劲健,先生同乘也无妨。”
计……计划通。
一个年龄的人,总会具有这个年龄贯常的特质。
譬如小孩子想要装沉古很难,老人家想要做天真态也不容易。
如若几近不惑仍能对鹿饮溪水,鸟啄红实,鱼游山涧这样的自然之物产生莫大的欢欣,那想必,这人着实是长了一副少年心性。
两人一马游走在野花旺盛的山道间,他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开心地去啄她的脖子。
她脖子上染着些许夜里留下的酒气,和蒲草干暖的气息,让人感觉很温柔,像是日落时分旅人归家,那一缕迫不及待钻进鼻子里去的炊烟和谷酒的味道,满载着人间烟火,最让人心安。
很难想象他们就这样玩儿了一整日,直到太阳西沉暮色渐起,才撺掇着要出山去。
千秋岁的空坛子都留在了松山的密林里,往后若有人来看见,大概也只会想到这儿曾经停留过两个天息门的醉鬼。
松山脚下是座小镇子,唯一的一条街道上,包子摊的竹笼和面铺的大锅蒸腾出热气。
食客们坐在长条板凳上,用筷子拨开面上的葱花,把面按进汤里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