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瓶桃花酿或是旁的稀罕玩意儿,一双桃花眼满含期待,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傻子。
如若碰上带兵打仗不在城里,还要专门下了书函来请假,比上朝还勤谨。
起初她不习惯,觉得家里有个客人相当碍事。后来习惯了,就当饭桌对面坐着的是个人形摆件儿,模样好看,又会聊天,还挺有意思。
可她总记着,以前见他时,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合该是心头一热手心儿一暖的。
可这心头一热手心儿一暖,又是什么感觉?
说不后悔,怕是假话。
凤栖梧虽能瞧出端倪,却不多说。只静静看着对面人拿起瓷瓶,低头倒酒。他搁在桌上用来盛果皮的青瓷盘里,放着两朵精雕的萝卜花儿。
“您这日子倒惬意。这样精致的花儿,只有宫里的厨子能雕。”
“新帝今日登基,指不定晚上就不给雕这萝卜花儿了。”
白瓷瓶里的酒被斟进两个玉盅,清澈透亮如同泠泠深泉。香味儿不似醉太平浓烈,也不似千秋岁陈厚,和桃花酿那股子醉人的冷香也不一样,而是掺着各色药材独特的清冽香气。
初品时种种药材各显千秋,再品时又化归一体独留酒意。
世上能酿其珍之人,大抵只有云海潮伽南司里那一位,复姓百里,单名一个檀字。
而百里檀所酿,又以每年春日开坛酒为上上。
“开坛酒,你面子倒大。”凤栖梧道行够深,一眼便知根知底。
“百里先生的开坛酒,不是年年都归凤叔吗?”
“正是如此,才说你面子大。他上次就跟我说过,今年的开坛酒熟在伽南忌日,戾气太重,不能给我。结果你今日就给送来了。”
“这我倒不知,我只瞧见酒在大祭司那儿就讨了来,搭了三车醉太平进去。”
“什么?不给我喝,倒拿去给涿光那厮?”凤栖梧闻言蹙起眉头,捏着玉盅的指尖泛着白色,再开口时,声音冷冷沉沉,十分凶狠,
“宫小,你下次来的时候,帮三叔带样东西。”
“凤叔要什么?”
“把百里檀带来,我得好好跟他算账。”
……哦。
水牢里湿气很重,蜡烛的光被水气擒着,还不如斩风月的银丝刀鞘亮堂。
牢里的人倚在暗处,一双狐狸眼里全是朦胧醉气。
这情态若被旁人看见,必定觉得他心疲性懒,早年身上那些杀伐气度,都被十年牢狱磨得分文不剩。
可有些脾性,尤是那些刻在骨头里的东西,时间磨不掉,旁人也看不穿。
饶是做了笼中困兽,尖牙利爪,未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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