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绾见她急得都要流眼泪了,自觉得真的有些说过了头,连忙扶起身前的人儿好生安抚。等到阿碧情绪稳定下来,这位公主才有些失神地开口。
“先前自己懒于看书,只知道玩乐做自己的无忧公主。近几日开始读书了,方才明白许多道理。”
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阿碧,神色很是认真,还有些抱歉。
“阿碧,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一辈子。虽然你长我几岁,可我贵为公主帮你找个好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皇兄的话,委实有些难了。”
阿碧闻言很是感动,听到后面那一句又不知如何应对才好。不论如何,原来自家公主心里是有想过替自己谋划的。有主如此,自己日后定然死而无憾了。
“公主殿下,阿碧是要见您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的,阿碧愿意侍奉您一辈子。”
这下轮到慕清绾脸红了。公主府中,主仆又调笑一番。
阿碧只为公主的话感动着,却没有深究自家公主为何突然提及这些。大概连慕清绾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少女心与这皇都快要萧瑟的季节完全不同,正如同初春刚刚萌生的新芽,一点一点地在心里长了起来。只是那心中的人影绰绰约约,并不明朗清晰。
远远地仿佛听见府外的河畔高楼上远远地飘来了歌声:“我有相思不可说,如糖填满小梨涡。春风再上眉梢去,石落心湖泛绿波。”这歌声有些甜甜软软的,又有些醉人,许是南边的歌女。慕清绾自顾自地听着,仿佛沉进了这一汪酒酿般的声音,自觉得世间女儿娇俏情态纵有万千种,怕是也都逃不过这几句歌中。
这日黄昏,段衡已然在萧何府上蹭了一天的饭,其实是吃了大半天的橘子。
段衡原本只是送来一筐给萧何尝尝鲜,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喜爱吃这么酸甜可口的东西,跟绾儿一样。男子爱吃金橘的不少,但像萧何这样如此爱吃的,倒也委实不多。
罢了罢了,他是伤员,吃什么都行。那一筐金橘数量并不算多,分分捡捡,怕是明日就不够萧何自己吃了。
这金橘颇有讲究,别的未必知道,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北则为枳”这一句倒是应和得紧,还就必须得是南边才种得好。历年来皇都里见着的大多都是归安地区的,像这样地道的 奉国金橘总是极为抢手,往往还没上市,就被达官贵人们订购殆尽了。如今街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商人出售。
段衡想着眼下左右也无事,不如去街头逛一逛,碰碰运气。
黄昏时的光线很是神奇,仿佛有种神奇的暧昧情绪渲染在每个人身上,把整条街市模糊得悠长悠长,每个来往的人身上都有着众生的故事。
这一幕更像是无边夜色前的过度,随即很快金乌就回到了扶桑树上休息,整条街市的色调突然暗淡,又为红灯烟火的景象点燃起来,开始了声色犬马的繁华夜宴。
段衡往日里见多了皇都在不同时刻的不同样子,后来都颇为不屑再算了时间点出门,只为了看一眼黄昏。
而今日这位无法无天的世子有些犯难了,只因为他今日运气大概并不好,街上大多是商贩借着时令销售归安金橘的居多,那橘子小且色泽淡,不似那般金黄诱人。段衡即便从黄昏走到月上梢头,从南市走到北街,也没有发现一处卖的是地道的奉国金橘的。
他委实替萧何感到不幸,遑论来年了,估计只在眼下他就已经吃不着了。
段衡一边想着,一边随意地散步,对于金橘的执念显然也已经散去大半。他正想着是不是要派支船队去奉国大肆订上那么一笔,拉回皇都来卖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小赚一把。
到时候街头巷尾做的都是我段世子名下的生意,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打出了名头,将来将安王府挣得个如同商贾李家一般响亮的名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