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十二岁时，究竟是怎样的风华绝代，丰神俊秀，使得苻坚这位还算清明仁爱之君，失了心神，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与反对，强行纳他入后宫，折断了他的羽翼，也禁锢了他的灵魂。

    这些，段流萤即使大致能从程步摇十二岁时的风采中，略窥一二，却仍旧是勾勒不出一副完整的图像。

    而眼前这个美如珠玉的小小少年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别人的授意下，竭力模仿着那只凤皇，可见，当年的他，是该美成什么模样。

    夜风送来阵阵花香，隐约的丝竹管弦之声，总算也稍稍停歇。

    她与郑元分据两侧，跪于倚凤阁正殿前，大约着那边的宴会也该结束，所以早早停止了谈论，低垂着头，静静等待着苻坚入内沐浴就寝。

    子夜时分，乌云蔽月，微凉的夜风卷起了满院飘零的梧桐叶，兜兜转转，盘旋天际。

    她的双膝因久跪于地，开始麻木泛酸，脖颈也因久久低垂的动作，开始僵硬。她本想换个姿势，才想起身伸伸懒腰，就听到张内侍官自远处传来的唤声，她赶紧重新垂头，不愿也不敢抬头看。

    点点荧光，随着有条不紊的整齐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几名宫婢依次排开，手持八角宫灯，在前方引路。

    “陛下小心。”稳重又略显尖细的声音自夜风中传来，她想，能在苻坚身边伺候的，大约就是他的贴身宦官宋牙。

    她低垂着头，眼睛悄悄一瞥，顺着地面的光泽，首先看见的，是一双玄色绣着黄金龙纹的云锦靴。

    云锦靴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开始砰砰地跳动，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皇帝，不是电视剧里的演员，而是一千六百年前的皇帝，她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额际也有汗珠不停坠落。

    “宋牙，你回去吧。孤与凤皇饮酒对弈，不需旁人伺候。”

    “陛下，奴婢还是守在外殿，陛下惯了奴婢的伺候，怕是旁人怠慢了天颜。而且，慕容公子也已不胜酒力，怕是连自个儿也照顾不来。”

    宋牙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现下那位慕容公子，还在梧桐殿，被几名宫人放倒在天王陛下的步撵上，正在赶来倚凤阁的路上。不得不说，天王陛下对慕容公子还真是恩宠有加，放着慕容夫人那么个倾城的人物在梧桐殿，却钦点了他来倚凤阁作陪，就连自己的步撵都让了出去。

    “去去去，孤今夜心情甚好，别扫了孤的兴致。”

    云锦靴步伐有些踉跄，抬脚欲上台阶，却又折回，径直停在她的面前，轻轻“噫”了一声。

    “你——”宽大的衣裾拂过她束着的发，她能感觉他好像微微朝她俯身，浓烈的酒气登时扑面而来。

    “还不快报上名来。”宋牙不悦地呵斥，毫无疑问在指控她的不懂规矩。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我c不c奴婢c奴婢程萤，叩见天王陛下。”

    “抬起头。”

    “诺。”

    她将指尖深深陷入手心，强令自己保持镇定，缓缓抬起了头。

    他就距自己一尺之遥，看上去三四十岁左右，个头中等，虎背熊腰，高鼻阔目，皮肤略深，面目慈柔，并不若传闻的那般丑陋不堪，教她不禁想起蒙古族的那些彪悍大汉来，虽然他的个头，并不高大，他的声音，听上去也仁慈柔和，也许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王者气息，无形中带给人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苻坚稳住身形，在她面上巡视一番，饶有兴致道：“你的长相倒是让孤有那么些印象，唔，孤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摇了摇头，想要令自己清醒一下，也似在努力回忆，却是怎样都想不起来。

    “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哪里值得陛下亲自过问。”

    明明是清冷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