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围绕之间,有奇石清泉。淙淙泠泠的流水声穿行于脚下,清凉而干净。李旭走在前面,忽然弯下腰来折下一朵淡紫色的野花放在指间转了转,待沈嫄走到他身边,便轻轻巧巧替她簪入发侧,端详了一下笑道:“平常总戴牡丹杜鹃的,偶然间换成这山野之花,倒是别有韵味!”
沈嫄抬手轻抚了一下那朵紫花,抿嘴一笑,低声浅吟道:“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李旭脸色变了一变,敛了笑容薄责:“这是不祥的词句,以后可不能随便的说了!”他说完,不由分说取下那朵野花狠狠掷于地上,冷冷说道:“到底是无名野花,看着实在小气。你是名门闺秀,还是不要轻易簪戴这样的卑贱花朵了!”
他率先往前走,沉着脸一言不发。沈嫄暗暗笑了一笑,缓缓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艰难地又走了一段,但见较为空旷的一处,危石密布,青苔丛生,清水从山石间匆匆而下,隐隐有蛙鸣之声。只见几块相连的大石头上侧躺着一个人,那人身穿一件鸦青色半旧不新的长衣,以手为枕,微闭着双目,鞋子脱在一旁,左脚叠在右脚上,还在不住地晃动。
沈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连忙抬手掩去笑意,一双美目秋波流转似的娇嗔着瞪了李旭一眼,软声责备李旭:“殿下也太坏了些,您是做哥哥的,怎么好叫弟弟躺在这儿睡大觉?山里凉,又时不时的要下雨,若是着了凉,那可怎么办?”
李旭也笑了起来,他看向李旦,眼中有了几分暖意:“这可不赖我!他自认是风流不羁的雅士,要学竹林七贤的风雅,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阻拦?”他轻拍一拍沈嫄的肩膀,打趣:“我先走了,不用送,知道你舍不得走!”
沈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她低低啐了一口,懊恼道:“还是王爷呢!怎么这样的轻薄!”她再不看李旭一眼,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走开了,便小心翼翼地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踩在滑溜溜的石头上,轻轻盈盈地朝李旦走了过去。
李旦半醉半梦间咂了咂嘴巴,伸了个懒腰,翻身吟唱起来。唱的是:
“青黛微雨百花新,醉卧磐石抛红尘。
酒酣闲对野鹤眠,但缺故友与佳人。”
他说完,大手一挥,转过身去微微打起鼾来。沈嫄盯着他,眼中满是怜惜之意,她含着笑拿过李旦手畔搁着的一只酒壶放在耳边轻轻摇了摇,又举起来朝下晃了一晃,果然一滴不剩,酒壶的壶口还散发着淡淡的酒的余香。
沈嫄在李旦的身边坐了下来,全然不顾石头上水渍会弄脏她新做的月白色的襦裙。她白玉般的素手在空中顿了顿,接着轻轻抚上李旦的脸颊。她的手微微有些凉,碰触在喝得醉醺醺的人的肌肤上,反而很是清凉适宜。
李旦忽然握住了沈嫄的手,闭着眼睛笑了一笑,笑容很是满足。
沈嫄的脸颊更红了些,她本应该抽出手来,被握住的右手却舍不得移开半分。犹豫片刻,她叹了口气,索性握紧了李旦的手,缓缓将自己的脸蛋贴在了李旦的手背上。
静静的,仿佛过了许久,又恍惚只是一瞬。山间忽然飘落点点滴滴的细雨。
沈嫄觉得自己整个人懒懒的不想动,于是闭着双眼,任凭雨点落在她的脸上,隐没于衣衫间,打湿她的发髻。宽大的袖子蓦然从旁边一下子遮盖在沈嫄的头上,李旦望着她,轻笑起来:“下雨了,怎么也不知道避一避?”
说着,不待沈嫄回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钻进一旁的山洞中。进了山洞,他弯着腰仍旧抱着沈嫄不肯撒手。沈嫄微微挣扎了一下,蛾眉微蹙,含嗔拍了他一下:“快放下来!别没个尊重的样子!”
李旦使劲将她往怀中搂了搂,在沈嫄真的恼怒前将她放了下来,感叹道:“好容易软玉在怀一次,偏又逼着人做柳下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