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首铜炉中的瑞龙脑香气四溢,新鲜的百合花经由宫娥的手插于瓶中,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娇嫩欲滴。
宫人们手持脸盆、毛巾、香皂来来往往,珍珠帘隐隐不断的晃动着,却不闻一点声响。
沈嫄在珠帘前站了半晌,被那熏香和花香弄得有些微醺了,沉沉的,昏昏欲睡似的困倦——宫里的日子似乎就是这样,缓慢呆滞而靡费。她垂手侍立,一动不动的,站得比守在外面的侍婢还要沉稳许多。
“启禀贵妃娘娘,女官沈嫄已在外室等候多时。娘娘,是否召见?”只听得侍女如是禀报。
季贵妃午睡刚醒,朦朦胧胧中听得她颇为慵懒的应了一声:“宣吧!”
宫女便高声宣:“贵妃娘娘宣女官沈嫄觐见!”
沈嫄抬手理一理钗环,又正一正裙摆,这才跟着宫女小步趋入内殿:“臣女沈嫄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季贵妃托腮侧躺于榻上,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发髻还未梳理,有丝丝缕缕散落于间,孔雀金钗欲坠不坠辍于发髻间,一副春睡日迟的倦怠模样。她拿凤眼看了沈嫄片刻,抬一抬手:“起来吧。看座。”
沈嫄称谢,坐在季贵妃对面的绣凳上。
“你不奉旨在家看顾你的哥哥,进宫做什么?”
沈嫄不卑不亢的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女有一事不能决断,故来请娘娘示下。”
“哦?”季贵妃微微抬了抬眼皮,“你说来听听,还有什么事,是你这么聪慧的人不能决断的。”
沈嫄得体一笑,缓缓说道:“娘娘取笑臣女了。臣女虽有半分智慧,也是娘娘教育得当。只是,近日有一为难事,左思右想,非贵妃娘娘圣明,不能决断——三日前,我奉召前往燕王殿下府上,殿下有意,想要会见一人。只是,臣女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是否当真无情?”
季贵妃听出她话里有话,轻轻推开宫女奉至手边的茶杯,蛾眉微挑:“瞧你这孩子,本来是个聪明人,怎么就糊涂了?那就要看,这花到底落在哪条湖里不是?”
沈嫄颔首:“娘娘教诲的是!”她起身上前两步,凑在季贵妃身侧耳语了一番。季贵妃闭目沉吟片刻,拉了沈嫄的手,动容道:“我的儿,到底是你肯为我想着!难为你有这片心了。既然你有了主意,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她让宫女奉茶与沈嫄,自己把玩着一柄安眠的玉如意,又有些多疑的试探沈嫄:“德妃是你的姑母,你为何不与她谋划,反倒来讨孤的示下?你不怕孤怀疑你的用心?”
此话一出,沈嫄旋即后退两步跪倒于地,清声说道:“臣女姑母确是德妃娘娘,只是德妃娘娘毕竟位卑于贵妃娘娘。且先皇后早去,中宫空悬,都是贵妃娘娘一人掌管。臣女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这宫里的主子到底是谁。再者,臣女也有一私心,燕王到底是臣女的表兄长,臣女不忍心看着他误入歧途而不加以劝阻!请娘娘惩治臣女的私心!”
她说得进三分退三分,既表了效忠之意,又消了季妃的疑虑。贵妃见她肯投诚,十分的高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探身虚扶了她一把,说道:“你初入宫时,孤便听说你是个至诚至善的妙人,今日方知传言不错。孤岂会为你的善心而惩罚于你?你肯把这番真心话托付于孤,孤委实感动,来日必当待你如待亲生女一般!”她示意沈嫄坐下,徐徐又说道:“其实那日球场上,我见你顶撞卫虎,便看出你见识过人,是个可塑之才。只是那卫虎,委实过分!我见他前番多次孝敬于我,以为是真心待我,谁知逮着机会,就把他妹妹送进了宫来!这不是诚心要与孤作对么!”
原来那日之后,卫虎废了好些人脉,将那日挑衅沈嫄的妹妹送入宫中,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才人。尤美人与卫才人先后入宫,皇帝李燚颇为欢喜,倒把之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