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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我就躺在个没遮蔽的地方,好叫你一直躲在我怀里避雨。唉,真是可惜啊!”

    沈嫄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抿嘴娇嗔着拿眼斜乜他:“动手动脚的,你要死要活?幸亏没人,要是让旁人看了去,你叫我还怎么做人?”

    李旦笑眯眯的不说话,轻轻楼她到跟前,攥着袖子给她擦去脸上、发髻间的水珠,大拇指很是温柔的给她揩去睫毛上挂着的水滴。

    “你怎么在这儿?”沈嫄轻声问他。

    “二哥约我来散心,碰巧遇见了柳未央,二哥便跟他说了几句私话。我不耐烦听那些,索性找个安静的地方喝酒,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李旦温柔地盯着她,片刻也不肯移开视线,“你呢?”

    沈嫄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微微侧过脸去,笑了一笑:“我哥哥大好了,今儿陪着他来还愿的。”

    李旦大喜:“这可真是巧了!我虽不信神佛,现在倒觉得菩萨跟前是有机缘巧合这四个字的了!”他拉了沈嫄坐在洞口看雨。

    雨细细密密地顺着风向飘落在他二人的衣衫上,带来丝丝的凉意。洞口生长着些许青翠的绿竹,竹身跟着摇摇曳曳,竹叶发出了萧萧瑟瑟的声音。这样大约就是岁月静好的写照了,沈嫄悄悄瞥了一眼微笑着的李旦,如是想着。

    “你为什么不信鬼神?”沈嫄问李旦。

    李旦温和的笑一笑,这些日子呆在长安的府宅里不出门,他倒比之前白了些,更像一枚无暇的美玉了,温润细腻:“鬼神都在虚无缥缈之间,唯有自身才是最真实的。我宁可相信这些真实的,也不愿寄托奢望于虚无。再者,这世间就算真有神佛菩萨,那也必是高高在上,不理俗事的。世间自有法度定规,都是用来拘束人的。”

    沈嫄闻言,有片刻的沉默。她斜过身去,轻轻将头搁在李旦的肩膀上,依偎在他怀里问他:“那你说,若是一个人打破了他本身的规定约束,做了些天地不仁的事情,却没有人可以惩戒他,这时应该怎么办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李旦顿了一顿,楼住她,叹息着笑道,“其实这个与神佛无关,一个人若是做了恶事,必定波及他人,受损的人吃了亏,怎么肯忍耐?必然是要报复的。所以便有父债子偿之事。这是人之常情。”

    “父债子偿?”沈嫄重复了一遍,戾色在她的眼角转瞬即逝,快得仿佛只是个错觉,却让李旦的心咯噔了一下。沈嫄默了默,又问李旦:“那你再说,一个人若是下狠心,到底能有多狠毒?到底又能做多少违心的事情?”

    她似乎话里有话,心事重重的,叫李旦有些茫然,反而不知从何接起了。李旦沉吟良久,方把头摇了一摇,叹了口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若是一个人心中有仁爱之意,便是再悲痛,大约也是可以原谅的。但若是一个人心中藏了恶意,便是想宽恕,却也做不到。这类人,大抵不仅折磨所恨之人,更容易折磨自己,活得太累!”

    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嫄的手狠狠攥成了拳,指甲陷入肉间,却不知道疼。

    “哎,对了,我迷迷糊糊间记得自己说了句‘但缺故友与佳人’,你就来了。若是此刻伯玉也在,咱们三个吟诗喝酒,岂不痛快?”

    “伯玉?是谁?”

    李旦的笑意更浓了些,他将下巴抵在沈嫄的头上,笑道:“伯玉啊,是我的至亲挚友。他是同安人,本名韩珣,表字伯玉。我外出游学十年整,有七年都是他陪同着的。他是个风趣的妙人,你若是见了,也会喜欢他的人品的。”

    “同安韩家?我倒是知道他们家有一辈出了个贞烈的人物,叫做韩维,本来只是个中州刺史,启朝覆灭之后,听说他为追随先主,上吊自尽了。真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沈嫄感叹了一句,莫名的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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