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低头瞧着酒盅,然后侧手一倾,将酒水折在地上,轻声道:“好,不喝。柳儿身体刚有些起色,只怕经不起维儿闹她。待会儿还是抱来跟着咱们妥当。”
听他提到十一,谢璃华眸光暗了暗,却道:“嗯,其实朝颜姐姐面冷心热,也是真心待皇上好。皇上为她做了很多,她为皇上做得也不少。撄”
只是十一所回报的,始终不是宋昀也所求的,——就像宋昀回报的,始终也不是谢璃华所求的一样。
明明温温柔柔完全没有棱角的话语,细品来总似有着淡淡的锋芒,不致扎得人疼痛,却也令人心悸得完全无法忽视。
宋昀对着他越来越玲珑的女子,不觉苦笑。
或许相许得久了,彼此身上便会有许多共通的东西,——比如谢璃华,原来那等娇贵伶俐的女子,现在居然跟他的性情有了几分相似。可为何他和十一之间,为何始终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偿?
正嗟叹之际,忽听外面隐隐传来惊呼,然后是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几乎顾不得礼仪,颤着嗓子尖声道:“娘娘,娘娘,相爷殁了!”
谢璃华惊得站起,白着脸向前冲出两步,忽一晃身,人已倒了下去。
“璃华!”
宋昀慌忙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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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丞相施铭远病逝,皇后哀痛不已,皇帝辍朝致悼,追封施铭远为卫王,并命礼部议定,赐谥号忠献,可谓极尽哀荣。
施铭远历三朝而不倒,虽经丧子之痛,重病后又闹出了弑君之事,可门下弟子亲友依然有许多在朝中为官,又有荣宠不衰的皇后,算来一世富贵,全始全终,正是多少高官梦寐以求的结果。
只是众人钦羡之余,又有些纳闷。
忠献,是卖国投敌c臭名昭著的秦会死后用过的谥号。
虽也算得是美谥,但自秦会之后,这忠献二字也沾上了说不出道不明的腥恶之气。
纵然拟谥号的礼部官员可能受过排挤,认为施铭远是秦会一流的奸佞小人,楚帝熟读经史,又怎会不知忌讳?难道楚帝心底同样不齿施铭远为人?
同样是温文优容,言语安静,先帝软弱无主见,常由着后妃或权臣摆布,这继位的少年帝王虽会含笑倾听臣下谏言,看着虚怀若谷,但行止间已全不见刚登基时的犹疑摇摆,虽不曾亏待施铭远等旧臣,却又提拔了不少有名望的忠贞之臣,连先前因济王之事被连累贬谪的部分官员都已召回京中。
最令人刮目相看的,自然是对北魏用兵的果决和激烈。
先前施铭远未病之时,虽几经周旋,也已拦不住他收复故土的决心,最后不得不俯身迁就,试图借机谋划兵权。
而最终的结果,众人已经看到。
人死如灯灭。
纵然有天大权势,纵然真的掌握多少兵马,如今还有何益?
那些曾为施氏所用的武将,身家性命和一世前程都只能寄托在君王身上,楚帝也不必担忧他们再掀风浪。
与东胡人结盟之事很快议定。丁岸c韩天遥c孟许国等大将先后呈上奏折,于此并未提出异议,但多提醒皇帝需防范东胡人居心叵测,并建议数处要紧关隘一旦夺下,立刻布兵驻扎,对东胡态度当外松内紧云云。
宋昀精通经史,娴于治国之道,但于兵法不甚了了。谢璃华因施铭远之事伤痛愧恨,近来亦病卧于床,宋昀明知她有些心结,处理完政事后便去仁明殿相伴,反而去清宸宫的时候少了。
谢璃华便道:“皇上,听说贵妃熟读兵书,少时也曾去过北方,何不问问贵妃意见?”
宋昀不答。
十一的病酿得久了,并不容易医治,只能慢慢调养。宋昀每日都会唤太医询问病情,并让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