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病重的施相未被追责,家眷亦安然住于府中,皇后谢璃华虽恨施铭远心狠手辣,到底念着几分养育之情,依然命太医每日前去诊治,良药补品更不会吝惜,相府看起来虽不如以前风光,倒也没有太过没落。
可相府自管事以下,被杀被拘被流放的人不知凡几,内部几乎已完全被凤卫掌控。
施铭远的行动,平时和他来往密切的心腹大臣未必完全不知情。待忐忑观望数日,确定皇帝暂时没有诛连众人之意,这些人虽为前程忧心,到底不敢轻举妄动。便有一二人觉出皇帝可能另有居心,同党顾忌身家性命不肯动手,他们独木难支,全无胜算,也只得另想出路,再不敢与皇帝相抗。
近月北境与魏人僵持,双方互有胜负,但推进力度不大。北方的东胡派使者前来,愿联楚灭魏,应允交还部分中原失地;而魏人亦遣使者请求罢兵,谓东胡虎狼之心,留魏国为屏障,可阻拦胡人南下步伐。
朝中原也有大臣建议暂止兵戈,养精蓄锐,坐山观虎斗,不仅可节约持续战争带来的庞大行军开支,更免得百姓遭灾,血流成河。但刺客受魏人指使的消息一出,举朝哗然,再无人敢谏阻对魏用兵。
十一病得厉害,自祭陵回来又高烧了数日,齐小观等再不敢拿这些事惊扰她。待听得消息时,已是半个月后。
问宋昀此事时,宋昀若无其事地逗弄维儿,悠悠道:“既已发兵,岂能空手而返?何况这的确是收复故土的大好机会,我不想错过。偿”
十一沉吟道:“其实那些大臣顾虑得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东胡一路扫平北方,如今与大楚间只隔了魏国。所谓唇亡齿寒,若魏国被灭,东胡人的下一个目标,指不定便是咱们大楚了!”
宋昀道:“那又如何?这数十年来咱们大楚被那些靺鞨人欺负得还不够惨?朕必定连本带息讨回来!”
眉眼间的依然秀逸宁谧,言语里却有锋芒闪动,——属于帝王的那种强势有力的锋芒,甚至隐隐带了和他容貌绝不相衬的王霸之气。
十一凝视着他,“你早有打算?”
宋昀道:“大楚历代帝王重文轻武,战备松驰,武将常受打压,真要打起仗来,朝廷统领的这些兵马还远不如忠勇军悍勇能战。如今与魏人交战,正可令禁军多受些磨砺,又可从中锻炼出一批年轻将领,供日后选用。与东胡联手灭魏后,双方必有一段时间罢兵休战,我会安排将士囤于江北修城筑池,继续操练兵马,加强防范。魏国君臣昏愦,与其留着那江山百姓给他们治理,还不如攻占下来由我们治理,还可一雪前耻,免得朕和朕的儿孙继续矮上一截,对着这些蛮人称什么侄皇帝!想我们江南富庶,回归大楚又是江北人心所向,只要将士勇猛,何愁边疆不宁?”
说得兴起时,他将两个月的维儿举高,让十一看小家伙欢笑的面庞,说道:“朕希望到他们这一代,这大楚的天下,能真正做到稳如磐石,再无动摇!”
维儿的笑容明亮无邪,而抱他的男子亦是面含微笑,璀璨得似在发着光。
十一终于由衷说道:“皇上,我信。”
素日的燕居相处间二人极亲近,十一对宋昀往往以名相呼,宋昀也极少以“朕”自称。但此刻十一这一声“皇上”,宋昀反而听得满心欢悦。
他低眸看着她,面色微泛潮红,“何况,当年柳相首级被送往魏国,若不能打回中京,又怎能圆你心愿,令柳相尸骨得全,九泉安宁?”
十一再不料他居然想到此事半日方道:“此事原没那么要紧,皇上不需顾虑。”
“是么?”宋昀笑了笑,“你派陈旷跟在南安侯身边,难道不是为了找机会夺回柳相尸骨?他武艺高强,身边将士又多,大约不需要你特地安排人手保护吧?”
十一端过旁边已经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