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辈子跟大山打交道,知道山的脾气秉性,有时山像一个温柔多情的姑娘,向你展露出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有时山像一个顽皮淘气的孩子,变着法子将你捉弄;有时山又像一頭凶猛残暴的野兽,发起威来让你无所适从。此刻,我更觉得山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向你讲述着她的经历。我侧耳倾听,听到了大山均匀的呼吸。我想起了妈妈……我睡在摇篮里听妈妈唱着儿歌;我穿着妈妈纳的布鞋走在上学的路上;我每次外出归来妈妈总是倚在村外的树旁将我张望。我参加工作离家时妈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影响了我的一生。
说的是有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死后来到阎王爷那里,阎王爷说你是个好人,下辈子还叫你做人,你选,想降生到什么样的人家?那人说:“我要父坐高官子登科,一妻一妾赛嫦娥,一生不遭凶险事,命活百岁见阎罗。”阎王爷有点不高兴了,说哪能随你的心愿吗?那人说:“若要随吾心,还得一窖金。”阎王爷问:窖有深浅大小。那人说:“方方四十里,能深尽管深。”阎王爷说:那你还有用完的时候。那人又说:“白天用四两,晚上长半斤。”阎王爷听得此话,忙将官帽摘下来,离开了坐位,说,我不当阎王爷了,那么好的事论不上你。
妈妈其实是在暗示我:人要知足,不要太贪。我听懂了,却装着不懂,问妈妈是啥意思,妈妈笑了,说你慢慢想去。
奇怪,今晚这是怎么了?净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天亮了,蓝蓝的雾岚从山底向上升腾,太阳落在树梢上颤颤悠悠。我在山间小路上漫步,身后传来了鲁四的叫声:“齐局长——吃早饭啦!”
想起了昨晚狗舔饭锅的情景,我食欲全无。我不知道怎样打发这顿早饭,心里头感到有些茫然。磨蹭着来到窑内,只见鲁四和狗已经吃完饭了,锅碟碗筷已经洗刷干净,面盆里一小堆麦面,案板上放着一块熏黄的獾肉。鲁四砸了砸嘴巴,嘴角涎水直流:“我一辈子邋遢惯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习惯。我把面给你舀好了,自己做的吃把。”鲁四一边说一边把狗拉了出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想对鲁四表达感激之情。
“莫装孙子了。”鲁四在院里骂道:“夜黑地里我明显感觉到你没有吃饱,嫌老汉做的饭肮脏是不?”
我的脸有些发烧,却感觉到了鲁四的善良。在感情荒芜的年月,别人每一点细小的关怀都令我感动。我不再说啥,开始做饭。常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做起饭来驾轻就熟。我把面擀好,切成小方块,把肉剁成肉丁,放到锅里一熬,熬成肉汤,然后把面下到锅里,做了一锅肉汤面。我出门找鲁四,让他回来再吃些。这老家伙不知道那里去了,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我实在饿了,便舀了一碗,吃了起来。吃完一碗,感觉肚子松松的,又吃了一碗,感觉还是不饱,我想应该给鲁四留点儿,便不再吃了。我再出门喊鲁四,还是不见回应。我突然明白了:鲁四故意躲我,他嫌他在当面我不好意思吃,所以躲得远远的,让我吃个够。这老家伙看起来蛮不经心,实际上心细得很。我感觉再谦让就是虚伪,坐下来吃了个锅底朝天,正打算收拾碗筷,鲁四回来了。
鲁四拉着他的狗站在窑洞地上,从内衣里挖出一个什么东西往半空里一扔,狗便一口吞了进去,他又挖出什么东西往半空里一扔,狗又一口吞了进去,如此反复。我有些好奇,问道:“你给狗喂些啥?”
“福牛。”鲁四答道,一脸坏笑。我知道“福牛”就是虱子,顿感浑身奇痒难受。我真想说鲁四你别恶心人了,但是不能,鲁四大我二十多岁,论年龄我得叫叔,通过接触我认为鲁四这个人可以交往,他起码心眼不坏。我讪笑着,对鲁四的调侃表示理解和同情。
“你乏了,今天歇着,明天我带你上山走走。”
我忙说不乏。我想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