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10月1日,他致函大隈重信:“民权论似有愈来愈赞成直接行动的倾向。长此以往,官民反目必日甚一日,流血之祸,恐终所不免。”
福泽谕吉的这种忧虑,并非一点根据也没有。因为确实能听到鼓吹可以革命的声音。
据说,中江兆民曾说过,“民权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应该自己争取的。王侯贵族所恩赐的民权,谁也不能保证不被剥夺回去。试看古今东西各国,哪有不经过一场流血斗争就能获得了真正民权的前例?所以,我们应该拿出自己的力量,打倒专制政府,建立起正义、自由的制度。”
不过这只是“据说”而已,而植木枝盛等人鼓吹抵抗权,则是白纸黑字。
1876年,植木枝盛在《湖海新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论自由必须用鲜血来换取”。1880年9月,《邮政报道新闻》发表社论“抵抗精神”,鼓吹“凡有独立自主思想的人,无不具有抵抗精神,人有了抵抗精神,才算得上一个人”。甚至有些人热切地盼望着宪法里也能写进抵抗权。
1881年,立志社搞的《日本国国宪案》第七十条说,“当政府违背国宪时,日本人民可以不服从政府”。在第七十二条里还说:“政府肆意违背宪法,擅自蹂躏人民的自由权利,妨害建国的宗旨时,日本人民可以推翻它,建立新政府。”这些条款都是出自植木枝盛之手。
在一篇很可能是出自植木枝盛手笔的文章里,有这样一段热情洋溢地为革命辩护的话:“如果政府企图永远把持政权,惟恐权力削弱,而加强对人民压制的话,人民就必须要起来推翻政府,建立民主共和政体。这时,若把罪责全部加在人民头上,就等于把蒸汽密闭在锅炉里不让发散,等到锅炉bàozhà后,责怪水蒸气为什么破坏锅炉一样。”
有人鼓吹国民有抵抗权和革命权,也有人大讲“安宁”和“治安”。1877年,植木枝盛一点也不含糊地指出:“‘安宁’和‘治安’,只有在有利于增进人民幸福的情况下,才值得尊重,它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如果为了维持‘安宁’和‘治安’,而摧残人民的幸福,那末,这种‘安宁’和‘治安’,就应该加以反对。”而这一年《土阳杂志》上发表的“治安论”一文,则认为,“治安未必都是好的”,如果“施行极其苛酷的政治、法律,使人民甚至不敢怒,以保持君主的至尊地位,独揽国家的主权,不许人民参与政治,阻碍人民提高智能,使人民对政府感觉恐怖,来维持生活的安定状态,那么,这种安定状态应该叫做野蛮的治安”。
植木枝盛激烈地反对以治安之名行压迫之实。1879年,他在《民权自由论》里雄辩滔滔:“如果必须牺牲人民幸福才能维持‘安宁’和‘秩序’的话,那么,这种‘安宁’和‘秩序’是否算得上安宁和秩序呢?不,这不但不能叫作安宁和秩序,相反地,这才是不折不扣的‘扰乱’。所谓‘乱’,不一定是qiāng林弹雨的战争状态,凡违背真理,不实行真正的法律,政府压迫人民,人民委曲忍受,甚至不敢发表正当的意见,这就是国家的‘乱’,而且也可以说是大乱。”
跟植木枝盛这些人有所不同,福泽谕吉则反反复复地强调官民调和,告诫朝野各界:“政府不可轻易推翻,人民不可轻易压制。”福泽谕吉鼓吹官民调和,宣扬告别革命,也是出于一番好心。可是事实上,自从西乡隆盛死后,直到大日本帝国烟消云散,也不存在政府会被民间武力轻易颠覆的危险。倒是连福泽谕吉那样名满天下的人,面对政府的威权,也战战兢兢。
在福泽谕吉看来,“屈从政府是不应该的”。虽说他自称“不喜欢世界上实行的专制政治”,但他又认为,“用实力对抗政府”,也“不能称为上策”。他列举了内乱带来的种种弊害,比如,导致流血恐怖;人民的力量常常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