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晗将军被困的消息传开后前御史台的王大人千里迢迢进京,勤政殿的烛火亮了一夜。后来平江把尸体运到,皇上下旨让发丧,将军的衣冠冢葬在茂陵,尸体葬到原籍。陛下还把琉璃和原先随你去平江的家仆一并诏回来一一安置,琉璃不想嫁人,陛下也随了她,给她赐下魏姓,成为魏家后人,她请旨去茂陵给先寿王和将军守灵,陛下也准了。我原先以为陛下知晓你在苏党卧底一事应该会抱憾终身,后悔到痛哭流涕才对。”上官浅浅笑着,顾自摇了下头,“从下旨发丧到丧礼结束,陛下一直很镇静。我辞官前在勤政殿和陛下商议朝政,有时能看见龙案上摆着平江运来的尸体上挂着的那块玉佩,陛下偶尔会握着玉佩静默出神,如今回忆起那场景竟会觉得挺凄凉,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后,我再没见陛下笑过。”
水翻滚起来,我默默听着,起身提壶沏茶,上官立在一旁平静的看,接过茶时道着谢。
他捧着茶,天色将晚,羽色的衣衫在黯淡的日光下有些朦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这儿不能久待,以后走一个地方算一个地方。”我喝着茶,胃里有些暖意,不无感慨地说道,“把大好河山都看一遍,大概就是就找个了无人烟的地方隐居吧。”
上官把杯子放了下,俊秀的眉蹙着,“其实你不用躲起来。”
我望着杯口,他走到我跟前,牵住了我捧着茶的手,我的视线全然放在了他的手上,上官的手是读书人的手,干净修长,仿若玉竹,搭在腕子上好似精雕细琢后毫无瑕疵的汉白玉,声音流水淙淙一般:“你不必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他”被上官可以加重了语气说出来,仿佛让我不得敷衍过去。
我抬头看着上官,轻笑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上官的眉间不曾舒展,目光放在我的手上,似乎对我手上这些小茧子耿耿于怀,“我在朝廷跟了你六年,你的想法若再不能想到一二,这六年岂不是白活了。”
我把手挣出去,绕开他回房去,上官挡在了我跟前,连问着我:“你为什么做大将军?为什么在苏党卧底?为什么扶持了姜礼却没有跟他坦白?”
他拉住了我的胳膊,最后问道:“你执意离开京城,葫芦山被困后下落不明,把玉佩放到平江运回京的尸体上,为的是谁?”
寂静许久,他在等我回复,我久不回复,他便缓缓说道:“因为先帝赋你兵权,魏清若不死,姜家的皇位就坐不稳,因为姜礼要娶你,你不想他初登基就被人诟病。”
他扶住了我的肩膀,道:“你明明爱极了他,哪怕因你对他有丁点伤害都不肯,还要自欺欺人吗?”
我错愕看着上官,他毫不退缩的回视我,看了许久,我的眼睛都要酸了。
半晌后,我淡淡道:“是。”
上官力竭般的松开手,一时两相无言,日暮已过,夜色黝黑,清冷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有些凄迷,他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原来如此。”
静默片刻,他蓦地抬头看着我:“为什么是他?”
我摇着头,我不知道,回忆起来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想来,好像真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十一年的光景,他走到了我的心底,此后的岁月,我再没有一天忘掉过。
廊下的风吹的人倦,我不大想说话,只是朦胧着视线看着那轮圆月。
耳边的鸟叫的越发的欢,树枝的影子拉的很长,我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水迹滴落在青石板上,晕染了一片,我忙盖住了眼睛蹲下身子。
上官半晌默默靠过来把我揽进怀里,我靠着他的肩膀,大声哽咽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十年前,和子陵成婚的前夜,我站在太傅府门外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也是如此,心里那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