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霞光璀璨,在空中铺开一条从北期延送至冀乌的阔道,金勒雕鞍,绣毂彩辔,锦衣嫁裳,红绸千里。
这是千百年间最盛大的婚礼。
是雪竚与小翮的婚礼。
冀乌偏殿中灯火宏亮,夜明珠淬琉璃瓦流光溢彩,锦台上龙凤烛高高燃起。盖头下安静无声,我看见自己双手交叠膝上,满目红光。
夜入深,大殿的热闹喧哗渐渐散去,外廊下脚步声平稳而来,推开房门,走进内室,停在我身前。
有人执金秤挑起我的盖头,然后红光撤去,我看见逍遥洛一身锦绣红袍,俊容朗颜身姿挺拔。他执起我手,像看花了眼:“雪竚,你真美。”
“我美吗?”不知为何,总想调侃他,“比月姐姐还美?”
“当然。这天上地下,我心中再没有人比得过你了。”
他俯身过来,眼睛里颜彩清亮,我眨了眨眼,便感觉唇上酥酥麻麻,是他的浅吻。
刹那间,殿中琉璃灯灭,只剩下龙凤烛幢幢红光,照出他的身影。他的眉目尽在眼前,呼吸都喷薄在唇齿之间,缠绵着柔长的吻,合复绕转。于是锦帐脱钩,层层轻纱遮去外阁景象,眼前只有雕花红床,只有他解开衣带的手。
我听见自己心上的声音——
那是我爱的人,我曾罔顾天道也要相守的人,这生生世世的承诺不改,我终于嫁给了他。
小翮。
月照银屏,烛红乱影,一室香靡。
几日之后,东海之东的曌浮岛上神兽异动,逍遥洛受命前去镇压。我百无聊赖,就想着回青武看看。
练武场中空阔,数百青衣童子持剑操练,都是些不熟的小辈,我隐去身形,这里瞅瞅那里瞧瞧,几日未归,心境不同,倒找到了别样乐趣。
转了个身,走过汉白玉墀,往房苏殿术诀堂晃了晃,照例是一溜青衣,十六七八的少年皱着个小脸,咬牙憋劲儿,手都快定僵了,才见面前竹杯冒着光颤颤巍巍升起来,还没待高兴,杯子一跌,将水泼了个精光。
我在一旁同情地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老成神态。想当年我初入青武,也是从剑法到术诀这么一步一步学来,剑法还好,随便挥挥,临到查验找小翮耍个赖突击突击一般都能混过去。最难熬的就是术诀,即学即验,别人的都乱七八糟浮上来,就我的还死蔫着,多糗啊。
那时候小翮是神子,从来都是由长师亲自教导,才不会跟我们这种二混混同流受污,我一个人扎人堆里举目无援,可想而知心情有多悲惨。碰上哪天小翮不出课,躲在后竹林偷偷帮我,那一天嘴都得笑咧过去。
后来选了师父,记忆就很模糊了。似乎每天平平淡淡地,跟师父四处历练,跟小翮谈谈恋爱,日子就这么混过去。
哦,对,说起谈恋爱。因为神族体质特殊,一般都是长到百岁才会变作大人模样,起初我一直以为小翮只是个小屁孩,结果突然有一天,有人叫我去后山思无涧,我傻愣愣跑去,就见蓝花楹满树灿烂的蓝紫烟霞下站着一个烟青色背影,长发如泼,正惊讶,那人转过身来,冲我笑道:“雪竚,是我啊。我是小翮。”
那一刻只觉胸腔中供血一滞,灵魂出窍,不知今夕何夕。
从前我就说小翮长大了得是个祸害,万千少女定会拜倒在他袍子下如痴如狂,真是少不经事,一语言中。
好在他喜欢的是我。纵然这个选择存在他年少无知审美失误的嫌疑,但小翮是个很专情,很执着的人,尤其恪守夫道,即使跟我置了气,也绝不会借机搭理飞扑而来的莺莺燕燕一句,我由此得以沾光纵横青武,饱受嫉妒。
往事催人心老,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不再是那个山外人世捡来的小姑娘,却是众人仰望的神女。我与小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