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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渐渐降临,雨云消散,夜空晴朗,茶园的客人多了起来,不光坐满了茶座,还坐满了荣老板临时添放的长凳,跟着台上的苏旖慕摇头晃脑哼着曲调。

    我和小伙计拎着茶壶在人群中穿挤。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苏旖慕唱曲,隔上一次不过短短五天,而这五天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足够我坐下来讲上一盏茶的时间。

    不仅如此,许多事情之间似乎还隐藏着丝丝缕缕的牵连,让我不由得感到,一切还远远不会结束。

    苏旖慕唱到动情处,幽咽辗转,台下的茶客不约而同停止了所有动作,注视着台上妙曼的花衫,屏息聆听。

    “倘公子得见面 — 来生变犬马我就当报还 — ”

    秋雨凉,春雨暖。

    四月初一那场雨过后,上海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

    中旬过去,张家泽只来过坤荣茶园一回,还是同往常一样,坐在戏台前十分专注的品着茶。

    那一回我站在台边,终于可以确定,苏旖慕唱完整折戏,他都只是低着头微微蹙眉,一次也没有抬眼看过。

    只在离开时,他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侧过头来,目光在我俩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和苏旖慕肩并肩站着,谁也没有对他的视线做出反应。

    各怀鬼胎。

    到了下旬末几天,满街都开始议论纷纷,今年新一届的租界工部局华董选举落定,百岁堂当家成功当选。

    张家泽也再次来到了坤荣茶园,那一天,我收到了母亲从北城寄来的第一封信。

    【四月间这里竟还落了一场雪,不知道上海是冷是热,你独自一人,凡事要多加小心,要时常写信回来,讲讲你过得好不好。

    我想还是应该与你说一句,你常去的齐老太太家,那院子就快要卖掉了。

    “…丁陌,哎丁陌!丁陌!”

    “啊!”小伙计的叫唤声猛一抬高,我才回过神来,面前茶杯里的水已经溢了满桌。

    “想什么呢,这魂不守舍的,”小伙计扔给我一块抹布,“幸好张先生还没上座,不然你这是死罪啊!”

    “哪有那么夸张啊,不就是水添得太满。”我嘟囔一句,收了茶壶,接过抹布拭擦桌上的水迹。

    “你那叫添得太满啊,简直是水漫金山啊!”小伙计做了个非常滑稽的手势,“告诉你啊,你哥我可是老上海,张先生那些个传闻,啧啧,我随便说一个就吓死你,你知不知道…”

    他后面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埋着头一边擦桌子一边自顾自的想,齐老太的院子竟然这么快就要卖掉了。

    我对土地房屋的交易是完全不懂的,一个去世老人的院子,要怎样才能买下来。

    而就算我知道要怎样买下来,又需要多少钱。

    起码荣老板预支给我的两块大洋是绝对不够的。

    如果那院子就这样卖给了别人,等到有一天我累了倦了,又应该要回到哪里去才好。

    我埋葬在那棵树下的记忆,又应该要安放到哪里才好。

    “你说,买一座不那么大的院子,得需要多少钱啊?”我扭头去问身旁滔滔不绝的小伙计。

    “院子?还不那么大的院子?我告诉你只要张先生他想要,整座上海城都是他的…”他还在说他的张先生。

    张先生张先生,张先生是你亲爹啊?

    我默默刺儿他一句,继续埋下头去擦桌子。

    我来上海这一个月,正经认识的人最多也就够数一双手。

    的确,张家泽是毫无疑问能轻易处理这样的事情,可我也不能没事的时候就跟人家保持距离,一有事就腆着脸去求人家帮忙。

    且不说那天嘉泽会馆的种种,真的让我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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