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看上去好像正十分为难。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叫成一片,我一句也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怎么了。”我随口问道。
“这些就是野鸡,”苏旖慕贴近我耳边回答说,“请财神。”
站街的娼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称作了“野鸡”,民国政府明令禁娼以来,各路娼妓的营生都很辛苦,这几年禁令稍见松弛了些,野鸡们就赶紧趁机重操旧业,但凡在街上看见单独走动的男人,二话不说就先上去拉扯,若碰上的是这种老实正直的男人,马上就会有四五个人一起围上来,一副扛也要把他扛回窝去的架势。
她们这样明目张胆拉夫的行径,就是俗话讲的“请财神”。
“光天化日的她们就敢出来请财神?”我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人家都机灵着呢,”苏旖慕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有警察,什么时候有巡捕,她们比警察厅巡捕房都清楚。”
眼瞧着那个男人越来越被推进巷子深处去,苏旖慕有些同情的说:“真惨,伺候完野鸡还得赏银子,要不咱们救救他?”
“行,救吧,”我点头,“虽然我觉着野鸡也挺惨的,但她们不能仗着自己惨就强迫别人干这事儿。”
“嗯!”苏旖慕扭头望着我:“怎么救?”
我翻她一眼,皱了皱鼻子。
你说要救人,自己好歹也想个救法啊。
我们两个花衫救人还能怎么救,演呗!
我俩低头一合计,我便率先甩开腿朝巷子里跑去。
“少爷!少爷!”我一面跑一面喘着气大喊,“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呀!少奶奶都找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绣花鞋便带着劲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端端正正砸在一个野鸡头上。
我一怔,说好的戏本里没有这一出啊!
再回头看,苏旖慕光着一只脚,叉着腰,杀气腾腾的跟了进来:“哟,行啊你!老娘肚子还没鼓起来,你倒已经找好地方风/流快活了!”
怪不得她非得要抢着演少奶奶,她记仇啊!
救了人,顺便还要报一手当年跟野鸡结下的仇。
“给我让开!”苏旖慕一手一个猛地推开两个野鸡。
“干什么呀你!”其中一个被她一推,瞪圆了眼尖着嗓子叫喊一句就要还手。
“来啊!”苏旖慕跟变了个人似的,十分凶悍的冲着她把肚子一挺,“看不见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吧!有本事你就来啊!老娘让你看看清楚是不是一尸两命!”
那野鸡显然是被吓住了,收回手去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咒骂着。
“你说什么!”苏旖慕好像越来越来劲儿,还不依不挠了,“小陌,给我报官!现在就给我去报官!”
一听我们说要报官,几个野鸡顿时警惕起来,相互一看,低了头掩着嘴便开始悄声私语,一边说着,其中一人一边就往巷子里跑去,跑着还不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我们这边的情形。
我心说不好,这像是要去叫人啊。
“少奶奶!您身子要紧啊!”我连忙上前拦在她们中间,暗中掐了苏旖慕一把,示意说差不多见好就收得了,“找到少爷就好,您消消气,消消气啊。”
“对!还有你啊陈世美!”苏旖慕会了意,转过身一伸手就去揪那个一脸迷茫,还搞不清状况的男人的耳朵,“别以为没了包青天姑奶奶就治不了你,跟我走!”
这台词溜的,我差一点笑出声来。
苏旖慕揪着他就往外走,我也赶紧跟上,想了想又返回去,帮她把鞋子捡了回来。
以防野鸡跟在我们后面查看,苏旖慕一直把他揪进了隔壁的巷子里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