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医生看来来过这里并不只一两次,已经十分熟悉这样的情况,提着医具箱直奔书桌前便开始准备,我也就赶紧让到一旁。
只见他抽出手术刀来,转身就开始切除张家泽伤口处的死肉。
我一惊,不用麻醉什么的吗!
张家泽仰面躺靠在椅背上,抿着唇,阖着眼,连眉梢也没有颤动一次。
我实在有些不忍这样的场面。
于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张先生,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养伤。”
“可有记住我说过的话?”他睁眼看我,嗓音干涩又有些发沙,眼神也稍稍有些黯淡。
其实张家泽的样子长得很是好看,眉骨很高,双眼深邃,下巴瘦削,而且他的个子也很高,脖劲处线条柔润,手指修长。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几乎就找不出什么缺点。
“记住了。”就算他擅于忍耐,但那疼痛总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便也不再跟他顶撞,乖乖点头答应。
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吩咐身旁的千里道:“送她回坤荣茶园。”
还不等我们走近门口,张家泽突然又叫住了我,我应声回头,他朝我扬扬下巴说:“你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站定,他摇了摇头,接着说:“低头。”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顺着他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正好看见医生换了一把钢镊在手里,一点点刺进他的伤口里,翻动着找寻弹头。
我心间一紧,赶紧闭了双眼。
黑暗中只感到脸上一冷,我一激灵便往后躲开了一步。
“你躲什么。”张家泽这一次竟然没有生气或是不满,反倒是轻笑了一声。
睁眼一看,他手上握着一块湿过水的毛巾。
“过来。”他还是笑,一时间我真觉得他一定是痛昏了头。
我又再靠近过去,他就举着手里的毛巾,一点点拭擦我的脸颊。
他脸上的神情非常认真,手上的力道均匀沉稳,若不是额前渗出的薄汗濡湿了前发,简直完全看不出有位医生正在替他取弹。
“好了,走吧。”他收回手,白色的毛巾上多了几抹血痕。
他替我擦干净了脸上残留的血迹。
我忽然觉得心底里软软的抽动了一下。
千里先行打开了房门,走出门口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当啷”一声。
那是医生取出弹头,扔在了瓷盘里。
亦是宣告着,今晚的一切终于落幕的声响。
当真是无比漫长的一晚啊。
回头望一眼嘉泽会所,描金牌匾沉甸甸的高悬于大门上,蒙着一层清冷的夜色。
我抱了抱胳膊,钻进千里开来的黑色吉普车。
单就一件衬衫,还真是有些凉意。
而张家泽披在我身上那件厚实的呢料外套,匆忙中被我扔在了他的浴室里。
临近坤荣茶园,车还没有停稳,荣老板便领着小伙计,急火火的从茶园里迎了出来,直到看见我手脚健全的跳下车,两人一身的焦虑才消退了些。
荣老板向千里道过谢,又目送他离开,才转身一指弹在我的脑门上:“小祖宗,可把你能耐坏了,为什么不跟苏姑娘一同回来!”
“是啊是啊,”小伙计也跟着附和:“东家听苏姑娘一讲那阵仗,啧啧,差点儿没急死!”
我心想这一两句可说不清楚啊,真要讲起来天就该亮了。
于是便揉着脑袋冲他们傻笑。
见我一个劲儿笑,荣老板也只好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得,没事就好,赶紧进园子去,苏姑娘也等着你呢。”
苏旖慕披了件长袍,捧着杯热茶坐在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