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第二父母是土地,勤劳是对它的最大孝敬。
土里得施肥,田里需要水。
土里好解决,即使懒人也能用锄窖把六月的包谷苗敷衍过去。草是要长的,只要不喧宾夺主。
田里不一样,要吃白米,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天不下雨,蛤蟆遭殃,人也一样。
青黄不接的时候,人们总把头抬着。
灿烂的晚霞,不仅带走了忙碌的一天,也带走了许多希望。
“早上发霞,等水烧茶;晚上发霞,干死蛤蟆。”
晚霞真美,交给眼睛,嘴巴受不起。
三伏天,覃保长看天上的云,覃操看屋里那口大水缸。
覃保长说:“云跑北,一天落到黑;云跑南,雨过见晴天;云跑东,有雨也不凶;云跑西,骑马披蓑衣。”
覃操笃信:水缸出汗蛤蟆叫,不久就有大雨到。
水缸的汗真少。
天是老子地是妈,靠天靠地难成家。
有了母亲的爱就够了,剩下的还得靠人自己。
村南面有一条河,地势太低,河畔农田用筒车取水灌溉,地势太高距离太远取水行不通。覃保长和村里的男丁商量,决定将村北端公谷的水引来灌农田。
端公谷是一大峡谷。两山之间留了一条缝,谷里有一条小河,四季不断,汩汩长流。小河源头是一洞,洞里带阴风,洞口流水淙淙,让人想起困在洞中的端公。端公是游方的道士,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一日,一个端公带着徒弟到谷里降龙,进洞前师父再三嘱咐徒弟,看丢在洞外的草鞋行事,若是两只草鞋开始打架,就向洞里扔法器。徒弟点头答应,师父进洞片刻,徒弟见两草鞋翩翩起舞,后又相互撕扯,扭作一团。徒弟年幼,难免好奇,好奇之余,竟把师父的话一股脑儿抛到九霄云外。师父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怨不得他人。但不管怎样,不能让这恶龙再去危害百姓,于是做法劈下洞里的石头封住了洞口。
水流依旧,被困的端公听着这流水,估计也不会寂寞。
水从谷里流出,地势骤然变低,在一个断层处猛然跌下,散出万颗珍珠,流进了天坑,一滴不剩。
村里人决定修渠。
覃保长带领一群男丁在地势低的地方用石头筑一道渠,渠不宽,足够水通过,这样的沟渠经不起水的侵蚀,易垮掉。
李露的爷爷成了渠的一部分。那天他正忙着在渠两旁栽柏树,不想石头松动。
渠水流进田的那一晚,李露问:“爷爷到那里去了呢?”
“流到田里去了。”含着泪说。
渠两旁栽满柏树,十几年过去了,柏树已然成材,而那条沟渠也已满布苍苔。渠旁一座坟上青草依依。
稻秧在田里悬着叶刃,正是用水的高峰期。有了渠水,村里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放水守水覃操最积极。
若是晚上,刘春花多少不放心,不答应。李露叫着喊着要去,潘美凤怎么骂都不行。
李露要和他去看星星。
屋檐上的星星她看腻了。
潘美凤把一钩残月骂下山,唾沫星子撒了半边天。
刘春花眼一斜,瞟了一眼潘美凤,悄悄对覃操说:“去去去,早点回。”
淙淙流水中,水里的蒲草暗结。
覃操溜到谷口的筒子树上,顺手摘下一个桐子。筒子还未成熟,脸不圆,头顶尖。
李露个子小,爬不上来,蹲在草丛里假装生气。
“覃操,我回去了要告你。”这句话好像个是她的专利。
“告我什么,我不怕。”
要他下来没那么容易。
“婶婶说过不能爬桐子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