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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却是个直性人儿,见不得这样的腌臜事儿,只当是妹子叫人欺负了,霍地站起身子,怒目金刚一般的说道:“男家是谁!”

    倒把王氏唬得浑身一个激灵,也忘了干嚎,又有些心虚道:“哟,老三,你这是作甚,还要跟人家判了命不成?要说这事也不能全怨那小厮儿”

    三郎听见母亲话里有话,分明暗指是张五姐与外人勾搭成奸,比起方才恼怒,心中又添了愧意,若不是自己见弟妹年幼失怙,自小儿百般骄纵,又如何叫一家子落得娶窑姐儿c叫人坏了清白的地步

    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男家是谁,可有功名本钱?若是好人家的孩子,少年人一时心性儿不定,难以为情做下事来也是有的,娘要看着合适,就打发了吧,五姐如今大了,再留也不妥当。”

    王氏听见三郎竟要把妹子嫁个做小旦的,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嫁不得的,是个戏子,又是唱小旦的,从前还有相好的大老官,叫你妹子过去,岂不是进了兔子窝里?守一辈子的活寡。”

    三郎听见五姐竟是与个戏子有了私情,心里三昧真火腾腾的往上跳起来,也压抑不住,冷笑一声道:“这也罢了,你只说他在哪个班子里头坐科,我管保叫他做了真女子,不必再扮假妇道!”

    王氏见三郎如今做着两处大买卖铺户的东家,人也历练出来,再不是往日呆头呆脑傻小子模样,撒一句狠儿,元礼城门也跟着晃悠,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只怕再惹下人命官司,断送了好大家业,自己捞不着油水。

    赶忙搭讪着笑道:“他那样猪狗一般的人,怎好叫我儿赔命,如今这事也不在紧要,只是你妹子的肚皮”说到此处又怕三郎发作,只将余光扫一扫,不敢往下再说。

    三郎听见五姐竟是因奸成孕,却还与往日一般娇憨,只知道傻吃闷睡,全没有一点儿悔过的意思,不由得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理会王氏,一脚踹开了里间屋的大门,伸手把张五姐从被窝里拽出来掼在地上,恨恨的说道:“小倡妇,做的好事!”

    那张五姐还在被窝儿里头坐着美梦,梦见养下儿子来继承了哥哥好大家业,来日捐个官儿,孝敬自家做了诰命。正在梦中偷乐,忽然给三郎薅了起来,又听见哥哥恶言相向,自小儿从没亲爹,三郎待她亲闺女一般,百般呵护,如今忽然骂起来,满心的委屈,坐在地上也不肯起来,只管哇哇的大哭。

    王氏又怕三郎动手,又怕五姐动了胎气,赶忙把闺女拽了起来,叫她住声,一面嗔了三郎道:“你妹子这身子如今两个多月了,万一掉了不是玩的!”

    张三郎见母亲事到如今还护着妹子,心里恨她糊涂,也不朝她讲话,只对那张五姐说道:“事到如今你要怎的?若是个有气性的,一条汗巾子吊死了,你哥哥就是倾家荡产,也与那小畜生打了人命官司,管保叫他与你偿命。

    若是没有那个志向,我也不强你,夜深人静时候寻个稳婆来,煎几剂药来与你吃了,打下那祸根孽胎,在我家里将息三个月,依旧回小张庄儿里说亲,两条路,你自个儿选!”

    五姐一听这话傻了眼,又不敢与哥哥还言,只扯住了母亲干嚎起来。王氏见三郎成婚之后越发有了主意,不似往日恁般好摆布,少不得护了五姐在怀中说道:“你妹子满破还不到十六岁,年轻姑娘家身子虚,头胎可打不得,若是处置不好了落下病根儿,以后就不能开怀生养了,你这是要绝了五姐啊?”

    三郎见母亲溺爱不明,心中也恨妹子不学好,到底是女孩儿家闺房私事,自己虽是亲哥哥也不好插手,只得虎着脸道:“娘既然会说,又问我怎的,她自己做了主时候,也未必想着我是她的哥哥,今儿这事你们娘们儿商量着办吧,我只当没有这妹子,银钱地方一应供给,了事之后卷铺盖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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