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财从村里逃出去不久,官兵们就围住了整个村子。其中一路官兵砸开亚虎家的院门涌到屋里却扑了空,亚虎在几天前就离家到城里去了。另一路官兵跑到进财家也同样扑了空,恼羞成怒的官兵把正在窑里伺候儿媳生产的燕儿给抓了起来。敢为正想理论,官兵们二话不说把他给五花大绑了起来。敢为媳妇快要临盆了官兵们也没放过她,把她从炕上拽起来拉到了院子里。就连在铁匠铺子里打铁的启智也未能幸免,被官兵们从被窝里揪出来像捆麦个子样给捆得结结实实的拉到了街上。第三路官兵涌到狗旦院子里,狗旦还以为是土匪打劫来了,他穿着花裤衩手里提着斧子跑出来准备拼命。兵差头子看到狗旦这幅拼命的三郎模样也没客气,一脚就把他踹倒在了地上,五六个眼疾手快的官兵立即围上来把他绑成了粽子。翠翠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窑门里伸出头正想看个究竟,被官兵们一把抓住头发从窑里揪了出来。
抓捕的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当这些人被押到街上才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狗旦奇怪的是亚虎的家人却一个也没抓来,他猜测可能是刘金泰把亚虎的家人全保了下来。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村人全都从家里跑出来远远地站在街道两旁看着热闹。官兵们押着人走道二豹肉铺门前时,一个头头模样的人看到二豹给猪开膛剖肚的吊杆略一沉思随即摆着手叫兵差们停了下来。兵差头子向吊杆摆了一下头,立即有五六个兵差跑过来架着狗旦向吊杆下走去。狗旦穿着花裤衩在众目窥窥之下被官兵们像捆柴禾样,给结结实实地捆在了柱子上。翠翠吓得哆嗦着走不成路,被兵差们骂骂咧咧地推搡着。敢为媳妇扶着肚子在燕儿的搀扶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往柱子捆人的官兵,她吓得脸都白了。狗旦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裸露着雪白的肚皮在柱子上哆嗦成了一团。燕儿看到情景脑子里突然间闪过了即将开膛剖肚的肥猪,她的脸唰得一下变了。敢为轻声安慰着她:“娘,别怕!我们没犯王法!”
启智攒着拳头一会儿歪头看看这个,一会儿又歪头看看那个,燕儿怕他闯祸,悄悄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菊花听说娘家人被抓走的消息,带着三哑巴赶紧赶了过来。三哑巴看到官兵们抓走了丈母娘,他着急地在村人面前伊伊呀呀地比划着,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菊花痛哭流涕地扑到娘身边想去搭救娘,被兵差们给架住了。三哑巴怒气冲冲地在人群里挥着拳头向官兵们示威,当兵差们过来抓他时,他抱着头迅即逃了。
到了太阳一杆高的时候一挂蓝呢顶子的四抬官轿在街上停了下来,从轿子里钻出一个长着四方大脸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男人钻出轿子对围观的村人行了个礼,说:“本官是县太爷那清,让各位乡亲受惊了!”
村人悄悄议论着,连县太爷也赶来了,这几个人肯定犯了大事。县太爷操着一口标准的中原官话指着燕儿和狗旦一家,大声对村人说:“各位乡亲也许纳闷,官府为啥要抓他们!他们是本分的好人吗?不是!”县太爷自问自答地发着脾气说:“这些人都是祸国遭殃民的革命党和他们的家眷!他们要谋反,要革咱大清皇帝爷的命!”
县太爷话一出口,人群里“嗡”得一声炸了窝。村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实巴脚的进财敢去造反,更不敢相信整天只知道赌钱的狗旦会是革命党。这时候敢为媳妇突然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一股鲜红的血顺着裤管流了出来。燕儿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敢为媳妇迟不生早不生偏偏赶在这时候生娃娃,敢为想跑过去解救媳妇却被兵差们牢牢扭住了胳膊,他着急地大叫着在兵差们手里挣扎起来。燕儿眼泪汪汪地看看村人又看看兵差,盼着能有人站出来替她婆媳俩求情,稍有闪失这可是两条人命哪!二豹站在人群里借机大喊起来:“敢为屋里的要生啦!”紧接着有几个女人也喊了起来:“羊水都破啦……”
县太爷的心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