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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到了翠园酒家,画家在门口等许峻岭,他伸过手来,他们握了握。这样的礼节许峻岭已经很生疏,觉得有点别扭,这一年多来总觉得自己并不配跟谁握手,也总是在回避着。

    坐下来许峻岭说:“稿子想请你送到《世界》去的怎么送到了《星岛》”

    他说:“《星岛》发行量大,效果好些。”

    许峻岭试着说:“要是有点效果就好。”

    那个画家微微点头不做声。许峻岭也不再问,想起那封信说:“《星岛》你有朋友”

    他说:“当然是有。”

    服务员送了点心茶水来,他给许峻岭斟了茶,筷子点着碟子说:“是个意思啊,吃。”又说:“看了报纸才知道先生姓孟。”

    许峻岭说:“那是笔名,我其实姓许。这一趟收入还可以”

    他说:“自己的画,也不存在亏本。货都出手了,钱基本都归孙老板赚去了。他刮精的人,针插在你身上抽血,厉害着呢。”

    许峻岭说:“老板嘛。”又问他是不是靠画画为生。他说:“谋生能靠这个那除非你出了大名,要有人捧,杀开一条血路占领市场。一百个里面没有一个。这里,纽约,到处都是画家,台湾的大陆的,很优秀哦,可没有出路。我是学这个出身的,还是改了行,在美国帮台湾一家工艺品公司做事。手艺舍不得丢了,业余弄弄,弄出来总不能都挂在家里。”

    许峻岭说:“《星岛》你有朋友”

    他说:“有还是有。”

    许峻岭管他的硬了头皮说:“像我这样的人,别的事也做不来,要写还写得出几句话,想在多伦多报社找一份工作,不知道有一点点希望没有”

    他说:“有了这次交道我们也算个朋友了,我说得直点,你别在心里骂我。你东西写得好,但报社要的不是这个。《星岛》也好,《世界》也好,别看一天几十版,绝大部分版面都是香港c美国传过来的,再加上本地广告和本地新闻。本地文章很少。它几十版也只有几个记者编辑,要懂粤语,英语,特别是要拉得动广告,老板办报也是生意。会不会写倒不特别要紧。”

    许峻岭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那封信,觉得没有拿出来的必要。喝完茶他从提包里抽出一个卷轴,展开来说:“这幅画送你,交个朋友,要不昨天也卖掉了。”

    许峻岭看上面题的是《空山新雨后》,正是他那天给他建议的。下端两百元售价的标签还没有扯掉,许峻岭知道是他有意留在那里的。他接了画道了谢,心里想着,送我钱还干脆得多,我如今也不是什么雅人,给我了又挂在那里

    回去后许峻岭还是把那封信寄到了《世界日报》,那篇短文也剪下来夹到了信中一起寄去了。反正信已经写了,不过花几毛钱的邮票,又没有见面的尴尬。寄的时候他对自己说,不要抱任何希望。可那几天电话铃一响他又马上想到是不是报社打来的。最后没想到连回信也没有一封。这样也好,寄出去时他还担心着,万一要了他,他英语粤语电脑什么都不会怎么好意思。

    许峻岭盼着有消息又怕真有消息,没有回信他倒也放宽了心。不是自己没有争取,不是没有对自己负责。他对自己有了交代,将来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到多伦多十天多才在一家西餐馆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多伦多的工作也这么难找,这是许峻岭没有想到的。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对多伦多抱有太多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份洗碗的工作,还是他花了十天时间,打了几十个电话,约见了十多次才找到的。

    西餐馆叫做红蕃茄,在安大略湖边的皇后大街上。餐馆很大,光洗碗就有三个人。许峻岭管楼下的餐厅,楼上是两个黑人。一到餐期侍应小姐就源源不绝地把碗送进来堆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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