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凌云去多伦多大学注册了,拿回来一张支票递给许峻岭说:“存去。”
许峻岭一看是两万九千块,吓一跳说:“这么多!”
她说:“一个学期的,一年就发三张。”
许峻岭说:“读这个书比打工也不差多少了。”
她说:“先别高兴太早,把我们自己的支票开一张五百块的交学费。”
许峻岭拿了支票本给她说:“你自己开。”
她扯了一张填了,说:“收进来就高兴,开出去就像割你一块肉似的。”
许峻岭说:“学费割一刀,房租割一刀,两万九千块几刀也就割完了。”
许峻岭每天到街上买一份《星岛日报》来看,找工作。看到那整版的聘人广告,他心里就很放心,这么多机会总有一个要轮到他。好在他在龙一88学了一点手艺,这使他有一点自信。每天他把可能的机会都做了标记,然后一处处打电话。不敢要求太高,钱比在纽芬兰多点就行,累是不在乎的。
多伦多市政府规定最低工资七加元一个小时,这在许峻岭看来已经不少。他还有个想法不敢告诉范凌云,到了多伦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好的机会。多伦多有两家中文报纸,《星岛日报》和《世界日报》,每天都厚厚的几十页。许峻岭想以他的文字水平,到里面去谋个编辑记者一类的差使应该还是有点希望。《星岛日报》发行量大,却是香港背景,他不懂广东话,不敢问津。《世界日报》是台湾背景,语言上没有问题。他算计着得先写几篇稿子给《世界日报》,让他们也认识认识许峻岭。
这天许峻岭在报上偶尔看到一条消息,有个台湾画家在唐人街大人物画廊办画展,就跑去了。展室不大,就是一楼的客厅装修成的。几十幅国画都标了价挂在墙上,也有上千元一幅的,也有几十元一幅的。看画展的人只有几个,他来来回回转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买。
两个人坐在那里说话,听了知道是画廊老板和画家。画家的脸色阴沉,抱怨多伦多的华人不懂艺术,又说去年自己在纽约办画展,画多么抢手。老板说多伦多画的生意不好做,所有的人都只知道赚钱,准备明年关闭了画廊做别的生意去。美术方面的书许峻岭也看过几本,模模糊糊都记不清了。
听他们说了一阵,许峻岭鼓了勇气插一句嘴说:“您的画还是走的张大千的路子。”
画家看他一眼说:“你懂画”
许峻岭说:“读研究生的时候学过中国美术史。”撒了这个谎他心里很镇静,露了馅他就说自己不是专业学的,都忘记了。
他说:“我老师是张大千的学生。”
许峻岭大着胆子说:“这些画用笔很工细,意境却平庸,也不说平庸,是没有创意。”
他说:“听起来你是个内行。”
许峻岭说:“内行不敢说,看过几本书。”
他说:“不过既然是国画,你总不能画成油画。”
许峻岭说:“国画表现隐逸的情趣,几百年不变,再好的东西也疲倦了。境界打不开,手头功夫再怎么样也突不破的。”
他拍了桌子说:“你倒说到点子上来了,照你说又怎么个变化”
许峻岭说:“我没专门研究过,也说不上来。”
老板说:“依你看怎么叫人舍得往外掏钱来买”
许峻岭说:“我是外行,我瞎说你们别笑。这种山水意境和现代人文化心理结构缺少有机的对应性,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情趣c节奏和韵律,他们喜欢有力度的东西。”
画家不高兴说:“去年我在纽约就卖得很好。”
许峻岭说:“你的画我提点小意见。”
三个人起身去看圆。许峻岭指了一幅画说:“这幅画你标题是《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