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大汉,拦住一个女娃儿,但却没有一个敢提步上前。女娃儿的眸子,此刻溢满了愤怒和狠烈,正透过他们,盯着不远处倒在雪地里的老人,还有雪面上那片殷红。
阿婢不管不顾,撞开拦着自己的大汉,几步就奔到了老人身旁。
“姥姥,醒一醒”她用袖子,不断擦拭老人嘴角的血,转而对着沈氏夫妇大喊:“郎中!快去叫郎中。”
沈家兴一副慌了神儿的样子,胡乱应了一声便往外跑。而李氏却站在原地不动,目中一闪而过的“欣喜”没能逃过阿婢的眼睛。阿婢用力扶起老人,一对寒眸扫过李氏,咬着牙冷喝道:“毒妇,你最好祈祷姥娘没事。若不然,我必让你,以命抵命!”最后几个字,阿婢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吐了出来。那李氏听罢,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正想说几句狠话夺回面子,可再抬头,看到阿婢的眼睛里泄出的愤恨,不知怎么就觉得浑身愈发的冷了。她再不敢看阿婢一眼,低头跟着沈家兴一道出了院门。心道:充什么大头孙子,哼,老娘就让你再得瑟一会,等老不死的一断气,我让你好看!
好在胖婶儿在后面跟了来,俩人手忙脚乱地把沈老扶到屋内床上。刚做完这些,周郎中便随着胖根儿也一起来了。
胖根儿一来,便一直护在阿婢身侧,盯着院子里几个大汉,丝毫不漏胆怯。
那五个大汉一见这副情景,顿时有些怯了,倒不是害怕胖根儿,却是害怕惹上人命啊!而且,外面围观的村民里,已经有些人看不下去的了。平日里,沈老一向待人和睦,如今被一群外村来的汉子给气得晕倒,他们可不能坐视不管,于是纷纷跑回家里,拿了锄头棍子,也走进了小院儿。
一时间,小小的沈家院子里,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为首那个大汉人虽莽撞,却没有笨到和多出他们几倍人数的村民们大打一场的地步。于是,他低声咒骂了几声,带着手下便退出了门外。
雪又纷纷扬扬开始下了。围观的人群退了去,周郎中赶着进屋子给老人把脉,胖婶儿母子也跟了进去,院子里只剩下阿婢一个。
阿婢不敢走进去,她就这样神游一般站在雪里,面无表情,没有哭也没有闹。她怕自己走进去,她的世界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早晨堆的两个雪人还在,只是大的那个已经倒了下去。不远处,那片殷红的血迹,就如同雪地里盛开的一朵夏花,叱咤红艳,刺痛双目。
她有预感,这一次,她这一世c她唯一的c最亲的依靠,便要弃她而去了。
门被推开那一刻,姥娘低弱的一声唤,传了出来。不等周郎中唤她进来,阿婢就先冲了进去,趴在她身侧,左手紧紧抓住了老人的小指。在阿婢很小的时候,她便是这么被老人牵着,风里雨里走过来的。
老人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那一张脸,是从没有过的苍白。她嘴角尚留有血迹,声音几不可闻:“丫头,莫哭。姥娘早该去了姥娘赎罪去了。教养了一个逆子,是该赎罪去了”
阿婢胡乱点着头,魔怔一般去擦老人嘴角不断涌出的血。她并没有哭,她不知道,为何心里悲痛如斯,她却哭不出来。这便是所谓的痛极始知无泪么?
“一辈子教子无方,教女咳咳。”说到这,老人放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目光陡然清明,吃力地从枕头下掏出一个什物,塞到阿婢手中。老人努力想要靠近阿婢,想要对她耳语。阿婢意会了她的意思,忙起身贴到她脸侧。
随着沈老嘴唇一张一合,阿婢的眸光,变幻莫测:从一开始的麻木,而后震惊,到最后变成愤恨。手里紧握的那个东西,几乎要被她攥进肉里。
沈老看到阿婢眼中的愤恨,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声音陡然就高出几分,对着阿婢厉声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