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听了林妈妈的禀告，有些气闷。

    本来，那日听余妈妈回来详禀后，她还在奇怪，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哪来那么硬的气骨呢？这让林妈妈派人一查，果然是有缘由的：竟然是那个老倔头在帮她！

    她二话不说，吩咐备了几份厚礼，便同林妈妈一起，来了孙宅。若单为这孤女丫头这一件事，倒也不值得她这样兴师动众，只是那孙倔头儿和她几十年交情，听闻他要远行，自己需得亲自登门送别才好。

    程府小轿落到孙宅院内，老太太还未下轿，就听孙老儿洪亮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哟呵，程老夫人大驾光临，今日我老头儿府宅可是蓬荜生辉啊！”话音刚落，就见一身青布衣袍的孙大夫，咧着嘴，从内堂跨步而出，直接走到程老太太轿子前，躬身亲自撩开了轿帘。

    程老太太扶着孙老儿的胳膊下了轿，斜眼看他：“我看你是巴不得赶老婆子我走才是！”

    “岂敢岂敢”孙老儿干巴巴笑了两声，语带戏谑道：“不知姐姐今番来，有何贵干？莫不是找老弟我把脉来的！”

    程老太太于内堂坐下，接过丫鬟奉的茶，一脸不悦：“呸！你就巴不得我的好。”她话虽这么说，但一旁林妈妈早把老太太的袖子挽起，在一旁忙补充道：“孙老大夫，您还是给把把脉，老太太最近有些眠浅，胃口也大不如前。还有，上次偶感风寒，您看看好利索了没？这寒冬临近，您给开些滋补养生的药，无病防身也好。还有还有，上月县太爷差人送来些参丸，我们不知药性，不敢乱服，您看”

    一席唠叨，听得孙老儿直皱眉头。老太太却在一旁“呵呵”的笑开了：“喏，是得诊一诊，请不动您大神医出诊，老婆子我自己登门求医还不成？来，瞅瞅我老婆子还能活上几年！一会子，再给我那些婆子丫头们，全诊一圈儿，有病治病，没病防身。你们那些七叔八姨的，头疼脑热的，全在孙大夫面前交代交代，今天让他全给治喽。好歹进一趟神医的门，这就走了，可不亏大发了。”

    孙老儿早就习惯了程老太太如此脾性，也不含糊，捏着胡子还真细把了一下脉：“好，好面色，好脉象。小毛病是没有，大毛病倒有一个”孙老儿故作停顿，吓得林妈妈脸色煞白，而老太太，却如未闻，仍旧恣意地倚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一脸的自在闲适。

    沉吟片刻，孙老儿才道：“恩肝火略盛。您这从不吃亏的大毛病，可得好好改一改了。”

    林妈妈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我当时什么大毛病，原来是故作玄虚，吓唬她们。好不正经的老头儿，没把老太太吓着，倒把她先唬了一跳。

    程老太太依旧气定神闲，低头抿了口茶，幽幽开口：“你这爱和我抢毛病，也没改多少。”她和孙老儿长于京都，相识却是在祖籍春平。两人都是直爽不羁的性子，只肖见面，不是斗嘴便是斗气，程老太太看上的东西，这孙老儿也必然相争。幼时，为些孩子的小玩意儿争闹不休；各自成家后，便又为些宅子c田地和铺子相争。现在倒好，一个小丫头，竟然又让两个老儿抢到一起，还真是够滑稽。

    孙老儿不知内情，待听完程老太太的解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那宝贝嫡孙虽然脾气臭，眼光倒是不错。那日他突发急症，的确在我府上与阿婢丫头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还奇怪，一向心冷的他，怎么想起给个野丫头求情了，原来是想给你添个丫鬟。哈哈，我可得说好了，订金我都已经和沈家下了，这次你们谁也别想和我挣！”一想到成老太太和那个小怪少爷吃瘪的神情，孙老儿就觉神清气爽。这辈子和这她挣，还没这么爽快地赢过呢！

    不过程老太太这次倒真没准备和她抢，早在来之前，得知那丫头背后是孙老儿帮衬时，她便打消招这丫头入府的念头了。心仪的丫鬟可以再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