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有趣。有些富家子弟也不愿意在自家书房里闭门苦读,吵着闹着要到义学里来。义学的人数登时又增加了一倍。这是清明时的事。凉城府尹开始注意义学了。要知道,民间私自“练兵”,若不是邪教,那就是乱党——崔抱月是朝廷封的女英雄,自然另当别论。凉城府尹生怕闹出事来自己担待不起,急忙上奏。朝廷几时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事?工部c户部首先撇清了关系在一边看笑话。毕竟生员们还没真造反,有功名的人,不能随便抓,刑部也就表示非自己职责范围。剩下吏部和礼部。前者查查,发现有几个国子监的监生也在义学里讲课,不过这些人属于“未入流”,吏部可管可不管。后者只得硬着头皮上来,说道,“读圣贤书之人,做有失体统之事,若不管束,则国家礼甭乐坏”云云。虽然表了态,可他们却不出面做事,怕惹麻烦,便美其名曰“读书人听读书人的话”,将差使推给翰林院。而臧天任属于翰林院里最受气的一个,自然就被派出来“担当重任”了。
朝廷交给的任务很明确:生员必须停止义学中的武术操练,废止讲习兵书战策,否则,要查封义学,所有生员c监生也将被革去功名。
臧天任虽然也认为生员们举动有欠妥当,不过推测他们此举还是因为有满腔热血却报国无门,并不想加以责备。可是礼部一直向翰林院施压,翰林院就一直催促臧天任,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说了些“文武各司其职,内外各行其是”的场面话。但生员们都是血气方刚,最讨厌听官话,一眼不和,就惹得年轻人动起手来。
程亦风当然不晓得这其中的曲折,只见那些生员们围拢在自己身边,为首的,也即方才跟臧天任动粗的,说话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地跟程亦风讲述众人兴办此义学之目的,义学所教之本领,又义学中学生如何豪情万丈。“翰林院和礼部的学究们硬说我们有失体统。”那为首的生员道,“程大人可要给我们评个理——何为体统?不能杀贼,不能救国的那些就是体统么?抱着如此体统坐以待毙,还不如让他礼崩乐坏,我们也跟樾人拼个玉碎瓦全。”
旁边的生员们纷纷赞同,又有人指着臧天任斥道:“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国可兴也,你和程大人同是进士出身,为何程大人在疆场杀敌,你却在京城无事生非?”
听到这样的话,程亦风正色打断:“诸位学弟,这话就大大的错了。你们可晓得这位臧大人是何人么,他是我程某人敬如兄长的一位同年。他忧国忧民,直言敢谏,程某人可比不上。”当下,就将臧天任近年来坚持不懈提议新法上疏朝廷精兵简政开源节流的事迹说了。这位老友宦海沉浮若许年,许多当初同科的人都外放到地方的肥缺上去了,他却还在翰林院里做闲差。亏就亏在这坚持己见的性格上,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相比之下,程亦风自己同样对朝廷的弊端看不顺眼,可早年除了喝酒就是逛窑子,后来弄起新法之事,一遇挫折,就想摔帽子不干,如今位极人臣又只会牢骚满腹,今日说起老友的种种,再同自己一比,简直羞愧难当。
偏着时候,听到噼里啪啦的鼓掌声。众人都循声看去,正式冷千山拨开人丛走了过来:“精彩,精彩!程大人说得简直好极了!冷某人偶然经过,听得都不想走了呢!”
鬼才相信他是偶然经过!程亦风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这些热血士子,恐怕还是他煽动起来的吧?
生员们果然认识冷千山,都同他招呼:“冷将军——”
冷千山笑道:“不必理会我。你们一直以来都仰慕程大人,难得才见到了他的面,还不多多向他请教?程大人也宦海沉浮了十几年,本是文官,却又领兵打仗,所以对朝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了解得很——国难当头的时候,究竟应不应该人人皆兵,抗击敌寇,程大人肯定有独到的见解。”
这是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