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楼台,本是个与人相约谈趣的好地方,可奈眼前之人偏偏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
即便是出宫在外,沈妙清依旧是精妆华服,全身上下从头饰到绣鞋,无一不是极为名贵的,子初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对方不做声,她也平静而视不准备开口。
“看你的样子,像是不在乎本宫究竟会有什么话想说?”墨色夜空上挂着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沈妙清白皙的脸颊上施了薄粉,黛眉细长朱唇染脂,在月辉下美绝人寰,双手交叠端坐在窗边,肩背直挺脖颈细长,仪态清贵雅致。
同为女子,就是子初也要承认沈妙清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再加上她工于妆扮,本是七分的姿容也足足升至了十分,这样的美丽是精致的,一分一毫都如经过精密计量,精得不够真实,一如画中之人。
阿语沏了一杯白茶放在竹木桌上,本分地退到了一边。
子初甚感觉好笑,道:“公主以为我会期望听到什么话?”
沈妙清看着她淡笑洒脱的模样,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抹肆然的英姿,两道身影不知为何交替重合,本来想好了的话仿佛被一块鹅卵石堵在心头,顿感无比心烦,之前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又霎时有些动摇。
阿语看出了沈妙清的挣扎,暗自叹了一口气,于是适时出声道:“公主,茶要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热的。”
她的声音像鸟鸣一般清脆,沈妙清顺当下就稳了稳心神,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任由那略微不适之感淡去,这才继续面色和然道:“先前是本宫考虑不周,没有仔细审查你的品性就妄断结果,以为你”她状似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话:“本宫非是不讲理的,近来与皇后娘娘聊过许多,这才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持重之人,如若是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许多。”
以为她是那种不懂得矜持的下贱轻浮女子?
“对她放心”这样的话如果是一开始就说出口的也就罢了,只是她前后言辞转变太大,快得让人生疑。
“所以公主是想——?”子初眼神一闪,顺着沈妙清的话就接了下去。
“殿下对你好,亦是殿下懂得怜香惜玉,若是你二人相互有情,本宫便成全了你,虽说你身份不够,不过殿下宠着你,那本宫应你做个贵妾也无妨,如若生了儿子,将来抬个侧室亦未尝不可。”沈妙清美目如绳索,套在了子初的身上。
妾分贵贱,就地位身份上而言,贵妾所生的子女是远远要高于贱妾的,更何况沈妙清还抛出了侧室这个名头,要是普通官宦贵族也就是了,却偏偏还是王侯,晓得轻重的人都要欢喜地不止身在何处了。
子初沉默,面容平静无喜无悲。
沈妙清看了眉间沟壑出现了又快速消失,道:“怎么?原来是本宫想错了?”
子初目中暗隐轻嘲,笑了:“妾?”
原来说了这么多,什么成全她,什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终究不过就是想要以这样的法子嫁给易长卿?以此做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侧室子初都不会放在眼中,更遑论是妾!
沈妙清抿唇笑了笑,慢慢端起阿语重新倒的热茶啜了一口。
“那真是很抱歉,我此时此刻我还没有‘攀枝’的想法,而且我作为医女,身份虽不如什么贵族名媛,比起寻常人,我亦觉得挺好,犯不着为了一个名分就轻贱了自己,且日后还不能再继续行医,公主想要的回答怕不是我能够给的了。”子初的淡然的面上蓦然漾起了清水波纹般的轻柔微笑,回绝了。
“好不识趣!公主人中之凤都能容得下你,你胆敢说出如此这般不知廉耻的话!莫非你还想要公主做小你做大不成!”子初言语之淡薄惹恼了阿语,她羞愤之下就脱口斥责道。
果然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