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有些悔不当初。
她答应与袁檀共游秦淮河实乃下策,与袁檀步行穿梭于街衢阡陌更是下下策。
因为这里的民风很彪悍。
晋朝曾有个美男子叫卫玠,他初初从外地来到京都建康时,久闻其美貌却一直无缘得见的百姓们纷纷前去围观,观者如堵墙。卫玠本就有旧疾,体不堪劳,后来就病死了。当时的人说是看死了卫玠。
而袁檀的模样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卫玠。她和袁檀不过是穿过一道浮桥,从北岸跨到南岸,短短的路程,数十位美人佯装无意袅袅娜娜地经过,且含情脉脉地送来秋波。
袁檀接到了多少个秋波,凤隐就接到了多少个眼刀,丁点的路程走起来甚是艰辛。
再看袁檀,神色甚平静,找不出零星半点的受宠若惊之色来。约莫是习惯了承受秋波。
此刻秦淮河上鼓声震震,百船竞渡,热闹非凡。沿河两岸士人云集,放眼望去,一溜的褒衣博带,大袖飘飘。
二姐玄月曾说:“现今的凡人们崇尚白色,又喜着宽衣大袖,风吹起来甚是潇洒飘逸,那模样比我们这些做神仙的还要似神仙。”
凤隐深有同感:“褒衣博带穿在身上是很飘逸,然则也容易出岔子,譬如如厕时,腰带过长万一垂到了茅坑里头”
二姐当时冷冷瞟了她一眼:“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低俗?”
她作惊叹状:“再高雅也得如厕吧?”
二姐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袁檀遇到不少熟人,熟人们看起来非富即贵,神色之间对他颇有些敬重。袁檀一一寒暄罢,侧身与凤隐笑道:“不如我们坐船,沿河赏景?”
凤隐望了眼熙熙攘攘的河面,道:“十里秦淮都被龙舟塞满了,我们不跟他们凑热闹。”
正说话间,凤隐忽然望见斜前方三丈远的柳树下立着一位美人。
此时秦淮河两岸遍地是美人,凤隐会注意到她自然是因为这位美人美得不寻常。
美人含情脉脉地盯着某处,凤隐顺着她的视线一望,不巧,美人的目标正是她身边这位。
凤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好让美人看个尽兴。
果然,美人冲她感激一笑,凤隐也回以一笑。
隔了会儿,美人终于鼓足勇气,红着脸跨出了第一步--关键时刻,岔子来了,美人系在腰间长长的丝带与垂下的柳条缠在了一起,美人慌忙低下头去解。
这时,袁檀忽地拉了拉凤隐的手,“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这一拉手的动作做起来犹如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扭捏姿态。凤隐有些诧异,便在这诧异中被袁檀拽到了别处去,回头只见美人一脸的惶然和泫然欲泣,直至渐渐模糊。
袁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一大堆美人在他眼前晃悠,他却无动于衷。凤隐觉得有些异常,便试探地问道:“袁公子,你及冠了吧?这个年纪不成婚倒是稀奇。”
袁檀不置可否:“凤隐姑娘芳龄几何?”
凤隐想了想,她今年一万七千六百一十九岁,于是挑了个零头与他道:“我十九。”
袁檀徐徐笑道:“像你这个年纪还未嫁人的也算少见了。”
凤隐打了个哈哈,其实她这个年纪放在天界正可用豆蔻年华来形容。
只听袁檀又问:“姑娘是哪里人氏?”
“家在北方,呃,长安人氏,因战乱举家迁到了建康。”
“长安呀。”袁檀顿了一顿,目中透出几许惋惜,“长安几经战火,早已不复昔日之繁华。”
凤隐被他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
叫得一哆嗦:“袁公子唤我凤隐便可。”
袁檀从善如流:“好,凤隐。”
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