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仔温顺地卷着身子,伏在我的床沿下。巴仔偶尔竖起双耳,静心细听,神情紧张,警惧的眼神像透过破旧的木门,直视门外的树林,仿佛从风雨声中分辨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我盯着巴仔,隔了半晌,那巴仔突然松懈下来,垂下耳朵,耸耸身躯,朝我对视一眼。我也松下一口气,把颤抖的手放在被窝里,无力地闭目养神。
二年来,我一直都在恐惧中渡过,我恐惧什么呢?
我偶尔想知道答案,可答案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我已经习惯了恐惧,人生象个大箩筐,总应该盛着什么,总应该有点赖以生存的东西。我病了,活已经干不动了,我只有天天躺在床上发霉。
有时候,我一整天都可以纹丝不动,口息若有若无,只是嘴角不经意的嚅动,才显出一点生气。而颤动的右手,表明了我处在生命的状态,我也知道,哪一天,我的手不抖了,我将油尽灯枯了,恐惧成为一种力量,支撑着我瘦弱不堪的身躯。
我形影相吊,也唯有巴仔忠实地保护在我的身旁。
见到巴仔的那天,它奄奄一息。被人遗弃的小狗,无神地看着我走近。我恍然从它的情形看到自己的影子,我起了善心,也仿佛在拯救我自己一般,把它捡回家,饲养它,把最好的饭菜省下给它,叫它巴仔,把它当作自己的儿子,慰藉一个孤独者的心。
生活终于有了一点意义,看着巴仔的成长。我对生活唯一懂得的,就是恐惧。现在,恐惧终于被分享了。
巴仔有时会静静地看着我那颤抖的手,再看着我的神情,巴仔给予了我的一种莫名的勇气,一种再活下去的勇气。
我打算天气一晴的话,我就要去照看自己的田地。我的田地是村里被浇灌得最肥沃的,因为那里寄托了我平生的成果,从诞生中腐烂,又在腐烂中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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