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她灰色的、站得笔直的身形的模糊的轮廓。
她丝毫不动地站着,母亲无聊地闭上了眼睛。
忽然,传来了塔齐扬娜的冷冷的声音。
“因为我的孩子的死,我不能原谅上帝,也不能原谅人,永远不能!……”
母亲不安地、微微抬起身子,心里很理解因为这句话而唤起的痛苦。
“您还年轻,不愁没有孩子。”母亲亲切地安慰着。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才耳语一般地说:
“不!我不行了,医生说过,我不能再生了……”
一只老鼠在地上走过。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干燥的很响的bào裂声,这声音就像无形的闪电一般,冲破了凝固的寂静。过了一会儿,又可以听到秋雨打在屋顶干草上的低语一般的声音和簌簌声,就好像有人用战栗的纤指在屋顶上摸索。雨滴没精打采地滴在地上,好像昭示着秋夜的迟迟的行进……
透过朦胧的睡意,母亲听到了大门外面和门洞里传来的钝重的脚步声。
门,被小心地推开了,紧接着便的到了一声低低的呼唤声:
“塔齐扬娜,你睡了吗?”
“没有。”
“她睡着了?”
“好像是的。”
灯光忽然峦了起来,跳动了几下,又沉入了黑暗之中。
那农民走到母亲床前,拾起外套,用它把母亲的脚包裹好。
这种单纯而亲切地举动,暖暖地感动了母亲的心。她又闭上眼睛,微笑了一下。
斯吉潘悄悄地脱了衣服,爬耻了床。
周围又寂静起来。
母亲躺着不动,竖起耳朵听着那催人入睡的寂静的懒懒的扰动。在她面前的黑暗中,晃动着雷宾的流着血的脸……
床上发出了冷冷的低语声。
“你看,是怎样的人在做这种工作?已经上了年纪,饱受了痛苦,辛辛苦苦地工作过,他们应该可以休息了,可是人家还在干!像你年纪还轻,又很懂事,唉,斯吉潘……”
他用润泽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这样的工作,不仔细想一想,是不能动手……”
“这种话我不知听了……”
话音断了,后来又发出了斯吉潘的低沉的声音:
“应该这样——先跟农民们个别谈一谈。譬如像阿廖夏·玛考夫,他很机灵,认识字,又受过他们的气。还有谢尔盖·萧林,也是个聪明的农民。克尼亚节夫,是个正直大胆的人,暂时这样就够了!应该去看看她所讲的那些人。我拿着斧头到城里去,给人家劈柴,就说去挣几个钱。这里应该小心,她说得对,人的价值,就在于他的工作。就像今天那个乡下人一样。那个人,即使你他放在上帝面前,他也不会屈服的,……他站得非常稳。可是尼基塔怎样呢?他也觉得难为情了,——真是难得的!”
“在你们面前那样打人,你们还张着嘴巴看着……”
“你不能这样说,我们没有自己动手打他,你就应该说一声谢天谢地了!”
他低语了许久,一会儿压低了声音,几乎使母亲听不见,一会儿又突然讲得很高、很响,这时,塔齐扬娜就拦住他:
“轻一点儿,不要吵醒了她……”
母亲沉沉地入睡了——睡魔好像闷热的乌云一般一下子就罩在她的身上,把她搂抱起来,迅速地带去了。
当塔齐扬娜唤醒母亲的时候,灰色的黎明还在茫然地望着小屋的窗子,整个村子仍然沉静在寒冷的寂静之中,教堂的钟声睡意正浓地在村子上空飘dàng着,尔后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茶炉生好了,喝点茶吧,不然一起来就走,会觉得很冷的……”
斯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