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万马上就要十一岁了。
十一岁将是一个孩子生理和心理都发育不平衡的年龄。
这个时候,他们好动,叛逆,总是用各种行动言语来折磨父母
总而言之,这将是一个好孩子变成坏孩子的人生阶段。
卫彦对此没有担忧。
她隆重大办卫辛万十一岁的生辰,美酒佳人,高官子弟朝廷砥柱,一应俱全。
席上热闹得很,前来敬酒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奈何被敬酒的人心不在焉,总是对着身侧理应跟着陪侍小厮如今空无一人的座位神游天外。
渐渐的,想要巴结的人面面相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哦,王爷今晚没什么兴致,不会因为舞女腰肢不够软就杀人了,也不会因为乐师弹奏的乐曲不够高亢感人赐死啦。
来来来,本官敬大人一杯,听说这次摄政王鼓捣水车兵器等新玩具只缴了三千两银子?幸哉幸哉!
咳咳咳,听说你家闺女二十有八终于嫁出去了?恭喜恭喜!
台下热热闹闹,上首端端正正坐着的卫辛万身边看上去却冷冷清清。
给青苹果酸了牙,卫辛万呲牙咧嘴的找点心吃,没有注意到台下一霎的寂静。
被拨乱的桌子狼藉,空出来的光滑桌面上突然映出一个苍老的身影。
卫辛万抬头,甜腻的糕点被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他小脸一紧,迅速收回了大张的手脚,恭恭敬敬站起身来:“丞相。”
丞相之职近年来虽然名存实亡,但景安上上下下的官员没有一个能忘了眼前这个先皇在时权倾朝野的何家老爷子。何家老爷子何靳,何浣尘的父亲。
今朝尚算安盛,这位丞相,却实实在在是前朝的丞相了。不管当年的他有多大能量,在民间有多大的声望,在摄政王代政的几年,他的声音的确消失的一滴不剩。
“臣何靳,恭祝吾皇生辰。千秋万代,国泰君安。”
吾皇在,国不倒。先皇遗令,尊其为圣。
那么问题来了,如今他为什么露面?为什么一来就像先皇崩逝之时坚决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没定性的官员纷纷偷偷瞥了一眼冬祭时跟皇帝一块献牲的摄政王脸色。
何靳跪拜在地,卫辛万赶紧伸手去扶。不知为何眼眶中现出晶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丞相好意,朕心领了。”
外人眼中,他被囚禁,不得与生母相见,终日浑浑噩噩度日如年,这辈子都将与权利无缘,只待自己的叔叔摄政王玩够了“辅佐代政”的游戏,送他早一些或晚一些下黄泉见他父亲。
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能真心实意唤他“吾皇”,甚至为所谓的千秋正统告病三年,蜷缩家中。
“人君生辰,臣子庆贺岂不应该?皇上真命天子,虽有龙游浅滩的时候,您也当得,应得。”最后两个字铿锵有力,近乎谄媚的语句在此时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不是那个味道了。
不过您老说龙游浅滩,找摄政王的茬哦?
卫辛万有些不知所措,那么小的孩子脸上恍惚浮现出悲戚的神色。
卫彦仍旧坐在座位上,清酒未动,筷子未开,抬起头仔细聆听乐师如水的调子。
她身旁无人,周遭清静。影子来来去去,不敢或不愿在她身边停留。异世两季秋与冬,竟是横冲直撞两手空空。卫彦摇头失笑。
“丞相能来,本王深感荣幸。”她终于说,“不知如今丞相身体可是大好了?”
何靳回身:“劳王爷挂念,老臣无大碍。”
多说两句会死啊,卫彦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简直腹诽到了极点。
“请入座。”
歌舞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