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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四个指头。

    但是,那些几天来找不下活干的匠人,也屈尊愿去干小工活。这使得竞争激烈起来。

    包工头立刻在匠人中间挑了两个身体最好的,叼黑卷烟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今天占了个便宜,用小工钱招了两个大工!但其他几个匠人年纪有些大,他似乎不愿意要,接着便再瞅年轻一些的人,他手在少平肩膀上拍了拍,说:“你算上一个!”少平激动得心怦怦直跳,立刻返身回去拿自己的行李。

    他和另外三个人跟着包工头过了大桥头,然后走过灯火通明的南北大街,一直向南关走去。一路上,他们这几个人连同包工头自己,很引人注目,在行人的眼里大概象刚释放回来的劳改犯一样。

    他们几个被包工头引到南关一个半山坡上的主家,一人吃了两碗没菜的干米饭。吃完饭后,另外的三个人就在旁边的一个敞口子窑里住下了。包工头指着坡下另外一个敞口子窑对少平说:“那里还能挤一个人。你下去住!”少平于是背起行李,到坡下那个敞口子窑里去安身。

    这住处和他在阳沟揽工时的一样,是个没有门窗的闲窑;里面的地上铺一层麦秸,十几个人的铺盖卷紧挨在一起。

    少平进去的时候,所有的工匠都光身子穿个裤衩,围在一起张大嘴巴兴致勃勃地听一个人有声有色的讲什么。谁也没注意他的到来。

    他把被褥展开,铺在窑口边上,疲倦地躺下了。躺下以后,他才注意到,窑里所有赤膊裸体的揽工汉,原来是围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匠人,听他说自己和一个女人的故事——这是揽工汉们永远的话题。

    现在,说故事的人正说得起劲,听故事的人听得如痴似醉。一支蜡烛就在那群人中间的砖块上栽着,人们轮流把旱烟锅伸过去点烟。灯火一明一灭,照出一张张入迷忘情的面孔。只见说话的人手在自己粗壮的黑腿上拍了一巴掌,叫道:“啊呀,我的天!从南京到北京,哪个女人能比上这灵香俊?哼哼,咱们那山乡圪崂里自古养的是好女人!瞧,这灵香头发黑格油油,脸白格生生,眼花格弯弯,身材苗格条条,走起路来,就象那水漂莲花,风摆杨柳!”

    “咝……”所有的揽工汉都象牙疼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少平忍不住笑了,也不由把耳朵竖起来。

    “嗬呀,你们还没见她那双手哩!嫩得呀,绵得呀,就象那凉粉一般……”

    “你捏过没?”有人插嘴问。

    “唉,怎能轮上我捏?我家里穷得叮当响,一个老妈妈守着我这个老光棍,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些年嘛……可是,我把灵香爱得呀,说都没法说!我心里划算,叫我和灵香睡上一觉,第二天起来就死了也不后悔。可是,你把人家爱死也球不顶……人家就要结婚了!女婿就寻到我们本村,是学校的教师……

    “灵香结婚那天,我的心象碎刀子扎一样,天下谁能知道我的苦哇!我圪蹴在一个土圪崂里,眼看着人家对面院子里红火热闹,吹鼓手吹得天花乱坠。我心里象猫爪子抓一样。心想,不管怎样,我非要把灵香……”

    “你准备怎样?”众人性急地问。

    讲故事的人却故意转开弯了,说:“那天晚上,村里人都跑去闹洞房,我也就磨蹭着去了。洞房里,村里的年轻后生一个挤一个,大家推推搡搡,把灵香和女婿往一块弄。我的眼泪直往肚子里淌。我看见,灵香俊得象天上的七仙女下了凡!她梳了两根麻花辫子,穿着红绸子衫,那红绸子呀,红格艳艳,水格灵灵,把人眼都照花了,就是咱们黄原毛纺厂的那种绸子……”

    “是丝绸厂出的。”少平不由脱口纠正说。

    “对!丝绸厂出的……你是才来的?”讲故事的人扭过头问了一句,众人却嚷道:“快说!你接下来干什么来着?”“叫我出去尿一泡!”讲故事的人说着便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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