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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四岁的时候,父亲在一次钻油塔的意外事件丧生。爸爸甚至不是那座油井的工作人员,他只是穿西装、打领带去视察生产程序与钻井台进度的上班族。可是某一天,在装备设置好之前,爸爸摔进其中一个洞。他往下坠落二十公尺,当场死亡,他的脖子断了。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解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家在休斯敦西方的凯帝市,我坐在前窗的窗台等了好几个月;有时候,我改去站在车道口,注意每一辆经过的车子。不管妈妈多常要我别再寻找爸爸,我就是无法放弃。

    我猜那时我以为只要我无比用力地渴望,爸爸就会出现。

    我对爸爸只有极少的记忆,或许该说是印象。他一定曾让我坐在肩上一、两次,我记得小腿下面结实平坦的胸膛、在空中高高摇晃的感觉,他有力的手指圈住我的脚踝,将我固定好。我手中大把抓着的几缕头发乌黑闪亮,一层又一层,我仿佛也听到他唱着总是带给我一夜一夜好梦的墨西哥摇篮曲“天空上”。

    我的衣柜上面有个相框,里面是爸爸的照片,那是我仅有的一张照片。他穿着西部式的衬衫和前方烫出一条线的牛仔裤,皮带是打磨过的,镶着绿松石的银搭扣大如餐盘。他一侧的嘴角带着微笑,光滑黝黑的面颊上有个酒窝。

    镑种迹象都显示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浪漫主义者,也是满怀壮志、勤奋努力的工作者。我认为假使他能多活几年,必定颇有成就。对于父亲,我知道得好少,但我很确定他爱我,即使回忆如此浅薄,我仍感觉得到。

    妈妈没有再找另一个男人来取代爸爸。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找了许多男人想代替他,不过每一段关系几乎都不长久。也许她不快乐,但她很美,吸引男人注意从来不是问题,然而留住男人又是另一回事。

    我十三岁时,妈妈的男朋友已多到数不清。她终于找到觉得可以待在一起一段时间的人,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他们同意搬到德州东部离他的故乡不远的维康镇同居。如今蓦然回首,维康镇却是我失去一切,也获得一切的地方。在那儿,我的生命被导向另一条道路,引导我走向我从未想过会前往的地方。

    抵达拖车营地的第一天,我沿着中央的大马路走着。这条路把琴键般排列的拖车分为两边。营地是由一条条有进无出的路交织成的尘土烤肉网,左侧围了一道新建的木头栏杆。每栋屋子座落在自己的水泥地基上,外边围着铝制或木头格子。少数拖车前有一小块院子,有些点缀着盛开的紫薇,被高温晒得过干的花褪成淡褐色,树皮也所剩无几。

    午后的太阳又圆又白,宛如钉在空中的纸盘。上面蒸、下面烤,看得见的热浪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浮动。维康镇这里的时间缓如爬行,居民都认为,需要急着去做的事都不值得做。狗狗和猫咪大多躲在阴影处酣睡,偶尔醒来只为了舔舔供水系统流出的几滴温水。连苍蝇都飞得此较慢。

    一个装着支票的信封在我的牛仔短裤口袋里悉索作响。妈妈叫我把它拿去给“羽扇豆牧场”这处拖车营地的经理夏路易先生,他住在拖车营地入口处附近的一栋红砖屋里。

    我拖着脚步,沿边缘都已碎裂的柏油马路走着,感觉双脚好像在鞋子里蒸煮。我看到两个年龄较大的男孩和一个女孩站在一起,他们的姿势放松而悠闲。女孩的金发绑成长长的马尾,前额覆着用发胶定型的刘海。她穿着超迷你短裤和小小的紫色比基尼上衣,古铜色的肌肤一览无遗,这也说明两个男孩为何如此乐于与她攀谈。

    一个男孩身穿短裤和无袖T恤,另一个深色头发的则穿着褪旧的蓝哥牛仔裤和沾着土块的牛仔靴。他把重心放在一只脚上,一只拇指勾着牛仔裤口袋,空出来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挥舞。他高挺精瘦的体型和坚毅的脸部轮廓,很引人注目。在这周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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