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五楼去了。”
“姓姚的那家今天被抄了吧?”
他问:“你刚放学,你怎么知道?”
儿子打鼻孔里嗤了一声。
他又说:“儿子,以后遇见姚雪,可不许你歧视她。要主动和她打招呼。”
儿子沉默几秒钟,注重地说:“如果她以后不再那么高傲了,我可以考虑主动和她打招呼。但我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没尊严。别跟我谈他家的事了,快做饭吧!”
儿子说完,复又埋头写作业。一副不管世上乱纷纷,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王君生上班后,在厂里听人们议论——姚处长还有收费替人“跑官”方面的罪……
听了那些议论,他又是几夜睡不着觉。他想起一年半以前,自己也曾给姚处长送过礼,求他帮自己往局里调动。这究竟算不算是“跑官”呢?他有点儿拿不准。从此多了一块心病。如果自己不主动交待,姚处长那头儿将自己交待出来了,不算“跑官”不是也算“跑官”了么?那自己在酱油厂还有脸混下去么?经过多次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还是明智一点儿,抢在姚处长把自己交待出来之前主动去说清楚的好……
“你送的什么?”
“一瓶酒。还有……两条烟……一副……钓鱼杆儿……他爱钓鱼……”
“什么酒?”
“马爹利。”
“那也算是法国名酒了。烟呢?”
“很普通的烟……‘红塔山’……”
“‘红塔山’还很普通?那你这位副厂长平时尽吸什么烟啊?”
“别误会,你们别误会。我心慌,顺嘴那么一说……我平时吸最便宜的烟……”
他惴惴地从兜里掏出半盒低价低质的烟给对方看。
“鱼杆儿。说说鱼杆儿多少钱?”
“不大贵,二百八十多元……”
“如今下岗工人一个月的生活保障费才二百元多一点点。”
他脸倏地红了。
“好,现在我们来算一算……一共能有一千多元吧?”
“差不多……同志……我……你们认为……我这也算‘跑官’么?……”
对方严肃地冷冷地反问:“你自己认为呢?”
他吭哧了一阵,无话可说。
对方命他在记录上签了名,按了手印,就打发他走。
他临走问:“会处分我么?我这事儿,就是按‘跑官’论,我不是也没跑成么?他只收了我的东西,并没真替我办啊!”
对方以一种凛凛的目光瞪着他说:“要我把你这些话也记录在案么?”
他又被闹了个大红脸,急说:“千万别千万别……”识趣地逃之夭夭。
交待以后,心病非但没去,反而加重。悔之晚矣,对自己的轻率甚是懊恼。又常暗想,王君生呀王君生,四十六岁的大男人了,也算经历过些人生严峻关头的“洗礼”和考验了,怎么越活越胆小,遇事还是太沉不住气太不成熟呢?不就是心存晋升之念,求过一次人送过一次礼么?这年头,少于一千元那还算礼还送得出手么?人往高处走,世之常态,谁他妈不是这样啊?还没谁问罪到头上呢,自己倒是慌的什么主动交待的什么劲儿呢?
如此这般地想时,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嘴巴子。
懊恼闷在心里,封在嘴里,连对妻子都只字未提。
一个星期后,并没因主动交待引出什么自己担心的下文,于是又暗自侥幸起来。觉得还是主动交待好。起码,懊恼了几天,心里干净了。
后来听邻居们议论——那幢十八层高楼之所以能批准在仅距他们这幢楼几十米处破土建盖,姚处长为房地产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一些“关节”是他出面打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