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妻子肯定会幸灾乐祸喜不自胜眉开眼笑起来的。可不知为什么,妻子也丝毫没显出高兴的样子。当然也没显得多么震惊多么意外,只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缓缓坐下,陷入了长久的悱然的沉默。
“街两旁看热闹的人都站满了。”
“……”
“从他家拉走的东西装了两卡车。”
“……”
“你哑巴了?”
“他爱人……其实倒是个挺好的女人,每次见着我,总是主动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咱们儿子半夜肚子痛那一次,还是求他爱人开车送医院去看急诊的呢……儿子在医院观察了两个多小时,人家在汽车里等了两个多小时……”
他万没料到,妻子竟以充满感情的口吻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一番话似乎使他们看待五楼那一户人家的一向态度完全地来了个大转弯。仿佛那一户人家所摊上的是一桩飞来横祸,是大不幸的事件。
他以近乎陌生的目光呆望了妻子片刻,试试探探地问:“那……咱们……要不要上楼去瞧瞧?”
“去他家的人不少吧?”
“我想,肯定没人去……一下午楼道静悄悄的……”
“去不去依你。”
“依你。”
“还是依你……”
他看出妻子是有心上楼去瞧瞧的,投其下怀地说:“邻里邻居的,就上去瞧瞧吧!”
于是妻子也不急着做晚饭了,两口子双双登上五层,来到了姚处长家门前。
轻轻敲了几次门,才听到姚处长也上高二的女儿姚雪在门内怯怯地问:“谁……”
妻子低声回答:“是我们,你三楼的王伯伯和王婶儿……”
又听姚雪在门内请示:“妈,是三楼的,开不开门?”
接着听到姚处长妻子的声音:“问他们有什么事儿?”
于是姚雪又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两口子在门外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回答。妻子捅了他一下,他张了几次嘴,说出的一句话竟是:“来安慰安慰你妈……”话一说完,自觉立场大大成问题,心虚地楼上楼下望了望,唯恐暗中有耳将自己的话听去。
门终于开了。
夫妻二人迈讲门,但见那往昔像五星级宾馆套房似的家,到处被抄翻得乱七八糟。几个房间的门皆敞开着,高档的家具都被抄走,几个房间都显得空空荡荡。某些柜门上,还贴着封条——有几处地板块儿被撬起来了,客厅里的壁纸也被撕下了几条……
两个女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沙发上,既相识又陌生地望着。望着望着,坐在沙发上那个漂亮女人忽然双手捂住脸哭了,边哭边说:“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就料到的!不敢动大贪大贿,专整我们这种小不拉子……”
于是他妻子就趋上前也坐到沙发上,将手轻搭在对方肩上劝道:“想开点儿,想开点儿。事儿既然摊到头上了,也只能往开了想是不?”
于是姚雪也哭起来。
而他则抚摸着那高二女生的头不无同情地说:“你别哭,你别哭……你一哭……你妈更难过了……”
姚处长的妻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求他:“大哥,你要有路子,千万托人捎个口信儿给姚雪她爸,叫他别硬撑着,统统交持算了!免得受煎熬,也争取个宽大处理啊!……”
他顺口而言地说:“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想……我想这我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哪儿来的那种关系那种能力?满口的承诺不过是等于零的大活罢了。
从五楼回到家中,儿子已经放学了。
儿子问:“你们上哪儿去了?”
妻子犹豫了一下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