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丝暗花披肩,有流苏,随着她的举手投足而轻轻浮荡,仿佛搔首弄姿。
这样的锦衣夜行却没有化妆,看上去越发像一个刚做完生意的夜莺,又或是万圣节的夜里满街游荡着找替身的鬼。唇青面白,眼神迷乱。
而吧台上方的悬挂电视屏上,则流转着从前的她,明眸皓齿,艳若春花。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她还是一个人。一个爱着的人。
现在却不知道。也许只是虫子寄养的躯壳。
阿青正在后台对帐,听说梅绮来了,赶忙迎出来,看见梅绮出格的打扮和疯狂惨痛的眼神,吃了一惊,拉住她问:“梅绮,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梅绮恍若未闻,仍然拍着吧台叫着:“再来一杯,快点。”因为要求不被满足,十分焦躁不耐,被人打扰,更加恼怒,待到定睛看清楚是卫青,又表现出夸张的欣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哭起来:“他们是兄妹。”
“谁?什么?”卫青莫名其妙,用力将她从吧凳上抱下来,拥在怀里,“你喝得太多了。”
“他们是亲兄妹。”梅绮没头没脑地说,自己也知道突兀,只得解释清楚些,“自横和洛红尘,是兄妹。”
然而这解释等于没解释,阿青更加茫然了:“梅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交待一声,送你回家好不好?”
原来他当她是醉呓。梅绮用力抓住阿青的手:“我没有喝酒,我很清醒,阿清,你听清楚我的话:周自横和洛红尘,他们两个的父亲是同一个人,他们是亲兄妹!是同父异母!”
“你怎么知道的?”卫青有一点信了。
梅绮仰起头,疯狂地大笑:“我怎么知道?我亲眼所见。我领周自横去了疯人院,去见洛红尘的父亲,可是,可是,那竟然也是自横的父亲,亲生父亲,他和洛红尘,是兄妹!”
“你去了疯人院?你到底还是去找自横了?”卫青觉得彻骨冰凉,连眼神也冷起来。“你答应过我不去找他的,你撒谎?”
“我自己也不想去的,可我忍不住,我不知道怎么就给周自横打了那个电话,我是中邪了,阿青,你相信我,不是我想这么做,我身不由己……”她哭着,倒在卫青的怀里,渴望这世间最后的一片净土。
然而卫青推开她:“梅绮,你回家吧,我现在不想说话。”
梅绮一愣,忍不住后退,好像要把阿青看得清楚一点。她明白,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想同她说话。或者说,他不想再见到她。
她默默地喝光面前的酒,转身走开,像来的时候那样摇摇摆摆地走出去,背影无比孤独。
卫青盯着梅绮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她消失在门后。
然后他抬起头,看头顶的悬挂电视,看电视里的梅绮。
那个梅绮穿着真丝套装,戴香奈尔项链,拿着LV的樱桃包,戒指和腕表上都闪闪发亮,是钻石。
她本人也像一颗打磨精细的钻石,宝光熠熠。
梅绮那样的女人,是卫青这样的男人的理想。他一直都希望有个真正的白领做女朋友。
卫青的父亲是一个火车司机,母亲是列车员。最正常不过的组合。
小的时候,他常常坐着父亲的火车到处走。火车去哪里,他也去哪里。火车轨道那么长,于是他以为自己可以走遍全世界。
但是他很快发现,其实父亲每次走的都是相同的路线,在相同时间出发,于相同地点做相同的停留,最终到达相同的目的地。
他觉得失望,仿佛受了生活的骗。然而仍不舍得下车。火车再出发时,他仍然跟着走。
即使是同一列火车吧,载的也都是不同的人。也许他已经很应该庆幸——父亲不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