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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行呀。这个电台室是侦听室,这里全是专门侦获敌人电台的设备,连电键都被收走了,他用什么给敌人发报?你们的领导早想到前头,做了周密安排了,他搞不了任何破坏活动。”

    叶真真只顾对保安处的人发火,她的一番话却深深刺痛了罗长虎的心,又一次真切地体验到了组织对他的不信任。这之前,他没想到这次组织让他出来工作也是有防范的。

    保安处的人没有被叶真真大喊大叫所吓倒。他们说:“不管你怎么叫,我们必须把叛徒带走。”

    “罗长虎同志是对革命做出过重要贡献的人,他是个非常难得的奇才。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叶真真急出了汗水,急出了眼泪。

    保安处的人说:“在延安有几个不是对革命有贡献的人?在革命队伍里有几个不是人才?有贡献,是人才,也不能当叛徒呀。”

    叶真真说:“我同你们说不清楚。走,咱们去见李克农。”

    一行四人走在高高的山岗上。叶真真边走边想见到李克农如何为罗长虎求,而罗长虎却一直在心里喊着:“我罗长虎不是叛徒,我罗长虎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在延安那个对叛变革命者深恶痛绝的特殊时期,罗长虎不知多少次地对叶真真说起过这句话。

    每每听到这句话,叶真真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咬紧薄薄的嘴唇使劲点头。在这个时候叶真真的眼神,那种令罗长虎乐此不疲去解读的眼神,就会带着呼哨声撞击他的心灵。

    罗长虎对自己说,叶真真的每一次撞击,自己都愿付出一生的时间去体验。

    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感受。叶真真,二十岁的东方美女,我的生命支柱,我的灵魂之光。挽起胳膊一道白光夺目的美女。在危难之时值得我罗长虎依靠的美女。张师长夜盼日想的真真切切的美女。张师长,一条血性汉子,拿出了攻山头的气势。对于她,他势在必得。对于我,他不择手段。

    他,他,他竟然说我是叛徒,他竟然让全延安的人都说我是叛徒。

    她,众人眼中的美人。她给我羸弱的心脏中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她,在一群身着灰布军服的同伴中,宛若鹤立鸡群般显眼。

    她,机敏过人,心智透亮热奔放,心胸坦荡。

    众人,一群血性汉子,拿出了大兵团作战的攻势,个个势在必得的样子。对于她,他们仰慕已久。对于我,他们口诛笔伐。他们,他们,他们竟然都跟着张师长说我是叛徒。

    说我是叛徒的唯一证据是因为我还活着。安然无恙、全头全尾的我,曾与那死去的27人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我,在延安同毛主席一起干革命的我,被众人诬陷为变节者、被组织关押起来不再信任和重用的我,在无奈和迷离之中,在一念驱使之下,瞄准了高高的山岗之下的悬崖。

    我,这一生从不怕凶残的豺狼虎豹,不怵凶狠的鬼寇顽敌。可我怕好坏不分的自己人。

    我,一旦死了,就再也没有被组织和同志误解的烦恼了。

    这些年,在革命工作中,什么样的难,什么样的苦,我都可以承受和面对,但说我是叛徒,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饱受心理折磨、痛苦难忍的罗长虎真的悄悄靠近了悬崖。

    他纵身一跳,这是自绝于党和人民的无耻之举。他心想。

    她也纵身一跳,这是挽救他生命的高尚之举。她心想。

    叶真真这一跳,并不是使罗长虎与死亡之谷失之交臂的关键动作。要紧的一瞬是,她在这一跳之前,快速伸出双手,把已经起跳的他,推向了另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是布满杂草的斜坡,而另一个方向则是悬崖峭壁。

    然后才是她的那一跳。

    她那一跳,顺坡而下,和他一起滚到了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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